《匪族(坟堆旁的酸枣树)》
第44节

作者: 鬼无言的痴言梦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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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9-20 12:35:47
  天很快就亮了,几个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在山泉下面选了一块空地,挖了三尺深的长坑,就把周老虎埋了,培起坟丘,烧了周老虎生前的一些衣物,大虎带着大家行了跪拜之礼,周老虎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这应该是最彻底的归隐了。大约四十几年之后,有一个落魄的风水先生为了躲避揪斗,在南山上住了一段时日,偶尔见到这个孤零零的坟堆,老头子不仅纳闷:这是谁的坟啊,这穴位还真不错,怕是三代以内有大官,再仔细看看又觉得不是很好,怎么代代都妻离子散的,这大官当得可不咋地,把祖孙三代的好运都吃了,造化弄人啊。

  张震山又在山上呆了一整天,夜里的时候下了山,大虎死活的塞给他一千块大洋,还说说过了平分就是平分。最后,大虎又来了一句。
  “说好了,别忘了洋教堂的约定 ,我要赢了你可得听我的,这是死约。”
  张震山没有理他,因为他觉得此事不屑回应大虎,赶着马车出了山顺着大路一阵狂奔,跑出了三四十里路,停在路边等着天明,天明之后还要原路返回,不过这次不是再回山上了,而是他的老家,小张庄。
  离家越来越近,张震山却感到自己离家里的生活已经越来越远。普通人家过个春节一两个大洋就够了,甚至可以更少,没有过不去的年,要饭的找个背风的地方一蹲,也能熬过初一十五。而张震山的包袱里装着一千大洋,该怎么向家人解释呢?更难解释的是,包袱里还有一把盒子枪。一个人对自己的亲人隐瞒了太多秘密,注定不是什么好滋味。坦白是不可能的,只有用继续隐瞒来维持以前的谎言。编织,这词真好,贴切的说明想要守住一些秘密有多难。

  日期:2013-09-20 12:36:00
  一个人为了团聚回家,家里的亲人都会很高兴,不管你带没带东西,或者是带了多少。这证明彼此双方都很重要,家很重要。亲情,永远比有型有样的东西更宝贵,当然,这只是在说大多数的中国家庭。
  张震山回到小张庄的时候。一家人正准备吃午饭。热乎乎的玉米稀饭煮上几块红心地瓜,放一些白菜叶子,末了再撒一把咸盐,大锅锅沿上贴几个巴掌大的玉米饼子,好一点儿的户家还可以在稀饭里抓一把黄豆粒。稀饭熬好时,锅沿上的玉米饼子也熟了,贴着锅沿的那一面半糊半焦,闪着金黄,散发着醇厚的玉米香气。这就是农家院里嘴常见的美食。后来的事实证明,在今后中国半个世纪的历史进程中,这样的饭食都不是最差的,在一些特殊的年代里,甚至成了稀罕的食物。

  张震山进了家门,家人纷纷放下饭碗,像对待客人一样的热情招呼。
  “俺爹回来了。”大牛放碗太着急了,稀饭撒了一桌子。
  “狗子回来了,哎呀,先坐下,路上冷不?”儿子是娘的心头肉,张徐氏伸手拉住张震山的胳膊,一个劲的上下打量。
  “坐下一块吃呗。”刘素云领着一岁多的二牛,拿着碗去盛饭。

  “嗯,好,爹娘,俺回来了,俺掌柜的让俺去西县城送了一个亲戚,就把馆子里的马车赶回家来了,过完年再走。”第一句话就要说谎,张震山也是迫不得已。他不顾众人的目光走进里屋,把随身带着的包袱放在炕上,走出来拿着二十块大洋放在张长贵眼前的桌子上。
  “爹,这是俺挣的钱。”说完,端起桌上一碗饭也不嫌烫,吸溜吸溜的就喝个底朝天。香啊,真香,还是当娘的做的饭好吃,对口头。
  “等会吃吧,俺给你炖颗白菜。”张徐氏忙着去炒菜。
  一到冬天,张长贵就一个劲的咳嗽,但却还是旱烟袋不离手,这吃饭的空档,他又点上了一袋烟,咳嗽让他的话断断续续,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
  “回来就好,有这马车也算借个巧,明日里取布家店赶个大集,买些年货。过几日去马家口和柳林乡一趟,别忘了这几门子亲戚。弄点儿干草喂喂马,别在咱家里过个年,把马饿瘦喽。吃饭吧。”
  “爹,你没给俺买糖吗?”大牛眼珠子乱转,一直在桌子上身上寻逛,对于一个孩子,亲爹未必比得上那几块糖果诱人。
  “呵呵,爹来的时候有事,明日给你买去,明天去赶集。”
  “赶集?俺和俺娘也赶过集,有卖点心的,俺娘不给买,还拧俺耳朵呢。”大牛听说要去赶集,竟告起了他娘的状。
  “去,一边去,馋腚眼子,明天叫你爹给你买啊,好人都叫你爹当喽。”刘素云又端来一碗饭,催促着大牛赶紧吃饭,她则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端着饭碗喂二牛吃一块地瓜。
  上有老下有小,中有姊妹兄弟妻,这是中国社会的标准家庭,哪怕是老人咳嗽痨病,长年卧床;哪怕是孩子调皮捣蛋,玩耍哭闹。有老有小,鸡飞狗叫孩子哭,这才是完整的家庭。老百姓一代一代重复着的日子,过的其实最重要的是人,是一辈辈的人烟。
  夜里,张震山把包有银元的和手枪的包袱藏到炕洞里,照例给了刘素云一些银钱。两夫妻久未见面,又都是干柴烈火的虎狼之年,这盼望了多日的肉体之需也是必须的,小别胜新婚嘛。却是大牛这孩子从中捣乱,不好好睡觉,趴在爹娘中间,一声声爹爹的乱叫,纠缠着张震山非要听一些外面的风景故事。刘素云连吓带哄的好不容易把大牛糊弄的梦里,抱到炕的另一头。等到她身躯与心里满是春情得回到被窝里想要索取肆虐或温柔的滋润的时候,张震山却已经鼾声大作。他太累了,差不多两夜没睡安稳觉了。刘素云吹灭了灯,黑暗中轻轻一叹。

  “臭大牛,搅了爹娘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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