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女人真误事啊。”冯运来想到已经人老珠黄的老婆周玉花就没有劲，现在他一躺倒床上就会想到李琴雅，想着她站在澡盆边那纤细的小白身体，要么就是回忆和小护士那一段销魂蚀骨的时光，对周玉梅他已经到了很难硬起来的地步了，有时候完全是例行公事，他真想不到，周玉花会老得这么快，女人青春真是他妈的太短暂了，不过想想也是，这一晃他们结婚都十多年了，自己看着也往四十岁上奔了，难怪她越来越像个豆腐渣啊。当初自己真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了陈安明，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得想个办法把陈安明争取过来，这个家伙人很正直，但正直的人常常会犯傻的。

　　“冯校在家吗？”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冯运来一下子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脸上有些懊恼的表情，他不太喜欢这个时候被人打扰。
　　“谁啊，”他一边嘟囔了一句，一边用手拉开了门。
　　“冯校，这么晚了，打扰了你啊。”门口站着金正福，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见冯运来没有说话，他一侧身走到了屋子里，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沙发旁边的一个角落里，转过身来，看着冯运来，脸上还是十分小心和恭敬的样子。
　　“老金，你带东西来干嘛？”冯运来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咱们不兴这个，你这样是见外了。”“是是是，也就是一点心意，拿不出手，下次不带了。”金正福一脸惶恐，仿佛冯运来是个手里拿捏着他命运的主，稍不留神就会给自己带来厄运似的。
　　“坐吧，我叫玉花给你泡点茶。”冯运来脸上有了笑意，这样的主这时候来打扰，他是不会烦的。相反，最近频频到他家来，每次都带了重礼，恰好说明了他的重要性，没有他的承诺，谁想承包教学楼工程都没门。金德川这个老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他这个好猎手。
　　“不了，我马上就走，家里还有点事。” 金正福赶紧拦住他，掏出中华烟给冯运来递上一支，贴着冯运来的耳朵说，“兄弟我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望你能在工程上多关照关照，现在像我们这样的小包工头日子不好过啊。”

　　“嗯，”冯运来鼻子里哼了一声，金正福这个老滑头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拉什么屎。他是柳湾很有名气的包工头，已经是腰缠百万了，仗着财大气粗，又是金德川的同村人，认为拿下柳湾教学大楼工程应如探囊取物一样容易，但他冯运来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这个实力派副校长的香没有烧好，想拿到工程可没容易。金德川还要耍耍一把手的威风，说就要把工程承包给金正福做，哪知只要他轻轻一击，这个老朽就土崩瓦解了。金正福是个土包工头，他带的建筑队虽然盖了很多楼房了，但一直没有取得建筑承包商的资格，只要他到教委蜻蜓点水这么一说，他金正福纵有三头六臂也与承包柳湾中学教学楼工程无缘了。

　　“建造教学大楼是一件大事，五十多万元的工程，给谁承包可不是闹着玩的，出了事情谁也担当不了。”冯运来还是那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手中的这张牌可不会轻易就出手的。他知道金正福肯定也给金德川送了厚礼，如果自己松口了，那么老狐狸就坐享其成了。另外，他现在很需要钱，有了钱他可以充分享受人生，比如他就可以多去几趟县里的洗头房，可以多跟那个叫小芸的小姐多云雨几次，给小费的时候也可以出手比较大方了。他知道金正福是一块肥肉，早就想吃上一口了。

　　在金正福走到门外的时候，他跟了出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地说：“其实，给谁承包也是承包，你老金只要保证施工质量，我冯运来没有意见，我们一直在物色好的建筑公司，不就是担心将来教学楼质量不过关嘛，这可是百年大计啊，要是出了问题，金校长和我不都要成了柳湾的罪人了吗？”
　　“是，是，如果我能承包下来，我一定会狠抓质量的。” 金正福连连点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眼睛在淡漠的夜色中闪着光。
　　送走了金正福，冯运来折回家，在沙发上重新躺下来，眼睛盯着电视，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金正福带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像一块火烫的山芋一样烙在他的心口。上次金正福送来了两瓶茅台酒，一条中华烟，外加一些贵重的土特产，最令他心动的是，这个老金还用报纸包了五千元现金，这个抵得上他大半年的工资了，也是他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大的一笔钱。当时他把这五千元钱捧在手心里，就像捧着一盆旺旺的火，烤得他脸和心都火辣辣的。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收下这笔钱再说，自己本质只不过是个乡下的穷教师，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老金他们的钱来得太容易了，自己拿点也是应该的。他没有告诉老婆，悄悄地将这笔钱藏到了衣柜里，几天后又到县城存进了自己的存折。这次老金又会有什么花头呢？

　　他又忍耐了几分钟，终于按捺不住从沙发上爬起来，冲到那堆东西跟前，眼睛发着光，三下两下拔开袋子，一把将报纸包着的长方形的东西抓在自己的手里，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浑身有点颤抖。他走到桌子前，将报纸包着的东西在桌子上慢慢打开，哇，是厚厚的一打崭新的人民币，好像刚从银行里提取出来的。冯运来头脑嗡的一下，仿佛头上不被什么击打了一下。他定定了神，向里屋看了一下，周玉花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开始坐下来数钱。整整一万元，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金正福的药下得越来越猛了，但碰巧他是个抗药性很大的人，他需要老金继续下这样的猛药呢。他陶醉了一番，想到了洗头房小芸的白白嫩嫩的身子，心头莫名的一阵亢奋。他把一万块钱重新包好，打开衣柜，将它塞到最下面的衣服里，后天正好到县城开会，顺便把它存掉。男人有了钱才真正叫男人，冯运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原本想早点睡觉，但这时候冯运来已经毫无睡意了。他决定到学校里转一转。作为分管教学的副校长，在柳湾他有一个很好的口碑，就是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到学校里转一转，有时还弄到很迟才回来。他这种精神上次还被县教委的蒋科长表扬了，说他是一个一心扑在学校的好校长。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和老婆周玉花的感情一天天淡下去，而夜色下的校园有太多的诱惑，使他不能不去。他到里屋跟周玉花说了声，学校有事，要去一下，也不等她回答，就拿了手电筒径自走出了家门。

　　夜色下的柳湾有一种寂静神秘的气氛，九点多钟这个小镇的人们都差不多要进入梦乡了，只有少数的窗口还透着灯光，大多也是因为贪看某部电视连续剧才弄这么晚的。经凉凉的夜风一吹，冯运来的酒完全醒了，他这才有点后怕起来。收了老金的钱会不会出事呢？自己还正在奔前程，柳湾的正校长近在咫尺，他那个在青州教委干副主任的远房叔叔答应过他，三到五年就把他弄到县教委去。这么一个大好的前程，如果因为贪这点小财而毁了，那他冯运来的头脑也太简单了。不管怎么说，这个钱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