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废铜(研究生是怎样炼成的)》
第40节作者:
漫游者四月 “第一年肯定要泡汤的。”夏子新说,还在想着沈从牧到底要干什么。这个家伙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整天躲在小屋里不出来。他什么人也看不惯,但不知道别人也看不惯他。上次几个女教师晾在外面的三角裤再次离奇失踪之后,以范大姐为首的几个家属根据各种可疑线索,基本上将目光锁定在沈从牧和金贵根身上。沈从牧整天黑着的宿舍让人感到很神秘,范大姐找了好多次借口都没能走进去,越发激发起人们的好奇心,说不定那些三角裤衩就晾在他的屋子里呢。
“最起码第二年差不多了。”沈从牧说。
“谁知道啊,说不定今年考过就不考了。”夏子新感到一阵心烦,跟沈从牧说话真是太累了,他真的希望这样不咸不淡的交谈完全是浪费时间,因为从沈从牧的嘴里是不会冒出一句真诚一点的话的。看来他们两个人还是躲在各自的屋子里比较好,至少不要受这样的洋罪了。
“那你可就亏大了,你受了他们多少气啊,不考了你还怎么混下去?”沈从牧睁大了眼睛,看着一个人在众人的压迫下苦苦挣扎,要比他放弃挣扎刺激多了,沈从牧一直是这一出活剧的忠实观众,他可不希望一下子没有了续集。
“谁规定我要一直考下去啊?真是莫名其妙!”夏子新有点火了,在柳湾除了汪文水之流,的确还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好像他选择了考研就一定要考上,一日不被录取,他就要永远考下去一样。
“别生气啊,我是为你好呀,”沈从牧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像受了委屈似的说,“我是对你实话实说,你真不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你的,哎,这些人真无聊。”他叹了口气。
“他们说什么了?”夏子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告诉你可不要说是我说的,”沈从牧回头看了一下开着的窗子,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在办公室议论你不务正业,期末考试还要砸锅。又说你英语那么差,怎么能考得上,除非那些教授全打瞌睡了。还说……”
“还说什么?”沈从牧压住话头的样子很令夏子新不快,不过他觉得这压住的话可能是关键的话。
“说你跟班上的女生有点那个。”沈从牧好像很艰难地说了出来,看了夏子新一眼,又补上了一句:“就是说有点粘粘乎乎。”
“他妈的,这些话都是谁说的?”夏子新像被人戳到了痛处,身上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瞪着沈从牧问道。
“还有谁啊?跟我在一个办公室的。”沈从牧又看了一下窗外,然后把头往后一扬,说:“这个地方庸俗无聊的人太多了,你计较得过来吗,还是忍忍算了。”
“是闻全彬?”夏子新脑海里浮现了那张令他厌恶的马脸,三架马车果然是一个鼻孔出气啊。
“还能是谁?”沈从牧反问了一句,叹道,“人家虽然是个民办教师,但就是很牛啊,自认为英语在柳湾是教得最好的,根本没有把我,李琴雅等人放在眼里,听说最近金德川正在县里把他弄个公办指标,马上就快转正了。”
“他其实只是个地痞流氓,是混进教师队伍的混蛋,”夏子新想到闻全彬的种种劣迹,有点义愤填膺了,这样的人如果转成公办教师,将是柳湾中学一大不幸。因为他吃喝嫖赌抽无所不来,欺软怕硬,挑拨离间,体罚学生,殴打老婆,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他干不出来的。他在本质上比冯运来更坏,因为他根本就是无所顾忌的。仗着他的二叔是河里镇的镇长,在柳湾,除了金德川,他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冯运来都经常受他的窝囊气,一直在考虑怎样刹住他的威风。凭沈从牧这股酸样,跟他代平行班,每次还不都要输得光屁股才算完。
“是啊,这种人真该修理他一下了。”沈从牧见夏子新激动起来,感到达到了效果,就笑着说,“其实呢,跟这种人计较是掉了我们的价,但柳湾这地方也太黑了,你要好好考,你考出去,也拉我一把啊。”
“休与小人为仇,小人自有对头,”他想起了《菜根谭》上的这句话,就对沈从牧这样说。虽然满肚子怒气,想想人在屋檐下,有时不得不低头啊,自从他跟汪文水的矛盾表面化之后,三架马车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一种毒毒的含义,尤其是那个长着一张大马脸的闻全彬,每次遇到他都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的,他能经常把跟他同床共枕的老婆打得皮开肉绽,那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好在他相信这一切不会持续太久的,除了考研的努力不算,他还可以出去,丢掉这个可怜的公职,去南方的广州深圳去闯荡,反正活人不能叫尿给憋死的。
“可是他要是来磨你呢?”沈从牧无奈地说,看来他已经深受闻全彬的害了,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总不能一手遮天的。”夏子新说,感觉这个小小的柳湾中学真的什么人物都有,差不多像个小朝廷了,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只要他呆在这里一天,他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跟这些人周旋,万不可自己垮了下来。
日期:2004-6-13 0:59:43
25
“小夏,来把你的挂历拿去。”范大姐在门口看到夏子新夹着课本正要从她家门前走过去,就喊了他一声。夏子新就站住了脚,看着她问道,“什么挂历啊?”
“你来拿去就行了,又不要你花钱买。”范大姐快人快语,她嫌夏子新多嘴了。她是个直肠子的人,一句话在她的心里是憋不了三分钟的。看不惯什么,总是要劈头盖脸地骂上理亏的那一方几句,常常弄得人家下不来台,但她过后她就全忘了。所以听说她这些年在柳湾中学得罪了不少人,其中跟她冤仇最深的就是汪文水的表姐王青莲。
夏子新咧嘴笑了一下。他知道范大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人不但没有坏心,而且肯帮人,这教师家属小院子里谁家有个七长八短的,包括孩子生病了,夫妻吵架了,邻里纠纷了,她总是冲在头里,不解决问题她就不回自己的家,颇有点疾恶如仇,古道热肠的风范。他一分到柳湾来,就听人说这个范大姐有两下子,不但可以镇住金德川,还让冯运来见到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别人想往学校里推销点东西比登天还难,但范大姐要是弄个什么来卖卖,金德川和冯运来都会死捏着鼻子不吱声,因为吱声了就是自讨没趣,要是让范大姐当众把他们的老底子兜出来,那校长的风度恐怕只有扫地的份了。
夏子新进屋后,在一张桌子上胡乱地堆着的一摞挂历中挑了一个世界名胜的,转身就想往走,刚才讲了满满的两堂课下来,他的嗓子快要冒烟了,就想回到宿舍里喝口开水。范大姐却一把拉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啊?”他笑着看着范大姐。
“小夏,大姐早就有一句话想问你了,就是捞不到空儿。”范大姐说,一边拿眼往通往校长室的水泥路上瞄了瞄。
“你问吧,”夏子新说,他预感到范大姐要说什么了。
“你到底有没有对象啊?”范大姐说,一边紧盯着夏子新脸上的表情变化,仿佛要从那一丝一毫的变化中判断出他将要说真话还是假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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