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0-16　20:19:54

　　介绍完背景，再继续着说二哥母子第三次登门借钱的事。二伯都已经山穷水尽了，这些亲戚会怎么办呢？
　　借钱是个头痛的事，让大家都头痛的事。去借钱的人，难免会低三下四地说小话，这当然难受。出钱的人，要考虑的事情多，也不好受。如果中间出现岔头，钱真的还不上了，那就更难受了。难怪常听人说，朋友之间别借钱。容易钱没了，朋友也丢了。
　　其实，亲戚之间借钱，也是一件难受的事。它跟朋友间借钱不同的是，它很容易夹杂进去各个家庭之间的过往，而且，还有亲情的因素在内，就让借钱这件事，变得更复杂了些。我就听说过二姑父背着二姑偷偷地借钱给农村的亲戚（那个亲戚曾经跟二姑吵过架，两家不来往了），结果被二姑发现了。那一通折腾！让二姑父从此长记性了。没有家里首长的批准，一分钱不许外借。再有这样的亲戚，二姑父都直接说‘你找我媳妇借去，她当家’。敢于承认是妻管严的男人，也挺厉害的。虽然在外面好像没面子，但自己不受夹板气是真的，不能为了面子让自己难受呀。二姑父，也是看明白了的人。

　　大姑常说，人是三穷三富过到老。遇到困难的时候，难免要靠别人的帮助渡过艰难。如果这个困难时期比较短，还好办。如果时间很长，总靠别人帮助，那即便在亲人之间，也不容易立足。另外，还有些人，自己不能维持家庭的生存，一直需要靠向亲戚借钱来生活，这也挺让别人为难的。都说‘救急不救穷’，遇到这样的人，有钱的亲戚也会有‘借不借的都伤感情’的无奈。
　　在我奶奶家，也经常有借钱的事情发生。比如，我爸妈就曾经向大伯、二伯借过钱。大姑父创业时，大姑向几家亲戚都了借钱凑资金。二姑家也跟大家借过钱。这些亲戚间的金钱往来从没出过任何问题，不仅借款都如数归还了，大部分还都是提前还的。奶奶家的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都特别要脸面，绝对做不出欠债不还，让别人追债的事。家里人常说‘宁让身受苦，不让脸发烧’这样的话。所以，这些兄弟姊妹间，不管谁家有困难，从其他亲戚家借一下，是肯定没问题的。

　　然而，万事都有例外。这个大家庭中，唯一的例外，就是对二哥的事。
　　二哥第一次因为透支信用卡、买彩票欠款，还不上帐了。二伯被迫向各家借钱，大家都没借。二伯无奈，卖了第一处房子。听到这个消息，当时每家都觉得没什么，大家挣钱都不容易，不能把钱扔在买彩票砸出来的窟窿里。
　　第二次，二哥再一次用同样的理由，向大家借钱。他们母子走遍了各家，在每家都痛哭流涕、磕头作揖，希望能借到钱。可仍然没人借给他们。各家之间互相还通气，都觉得不能借，不能给赌博的人买单，大家口径一致。没想到，他们母子最后在大姑家，借到了钱。大姑家说‘相信他一次，帮他渡过难关’。消息传来，这让其他家的这些反赌博联盟的正义使者们有点不得劲了。每家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法院，对方不是罪犯，而是一个亲人，尽管不太招人待见。在亲人间，不能完全指着推广正义过日子，有时候好像也得需要点人情味。所以，那阵子大家聊起二伯家的事，都有点不自然。

　　没过多久，大家又听到了二伯卖了第二处房子，抵押了第三个房子的事。大家的心情就更复杂了。一方面，庆幸自己没像大姑家那样，把钱借给二哥。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把事情办得不太好看。不管二哥母子怎么样，二伯到底是自家人。而且他平时对大家都很好，他现在这么艰难，各家一点没帮忙，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在大家讨论二伯养老保险的事的时候，有趣的一幕发生了：大姑说补交可能得需要四、五万元呢，二伯肯定没有这个钱，大家得给凑凑。二姑大方地表态说‘我二哥交保险缺钱的话，我能借他一万块。他儿子的事我没借，是因为我知道他改不了，不想打水漂’说完还看了大姑一眼，二姑父连忙点头，说‘真打水漂了’。大伯母也说‘交保险是正事，谁能眼瞅着他交不上啊？’奶奶也说‘我也给他拿点。’大家说的挺热烈，都挺高兴，好像都找回脸面了。大姑说，如果这事成了，弟弟以后能领正常的退休工资，生活有保障了，心里就不惦记他了。

　　就在这时，二哥母子第三次来各家借钱了。此时的二哥，已经达到一定的境界，他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了。进门张口就是借钱，没有任何遮掩，不立任何保证。二伯母还透露说二哥老婆走了，扔下了孩子，一切都完了。二哥这样大无畏地上门借钱，让人不得不核计核计该怎么处理。二哥第一家去的是大伯家，大伯两口子给他拿了五千块，打发他走人了。他接着到了奶奶家。奶奶是老江湖，本着‘你豁出去死，我就豁出去埋’的侠义精神，直截了当地说‘没钱’。二哥娘俩到底是看惯了老太太的冷脸的，没有任何不适应。他们临走前，二哥请奶奶给二姑家带个话，说‘过两天到二姑家里去看看’。二姑家听到这句话，不淡定了。第二天一早，二姑拿来了三千块钱，让奶奶转交，说‘本来这钱是给我二哥交养老保险准备的，没想到让他儿子给借走了，那就没办法了’。大伯母点头同意这个说法。画外之音，别有深意。让大家既意外又不意外的是，二哥他各家都去借钱了，这次却唯独躲开了大姑家。这是不是说明，二哥尽管落魄到这个程度，他内心还是知道好歹的，觉得不好意思面对大姑一家？

　　二哥媳妇离开二哥的事，让大家有点吃惊。这个女人，从最开始就是倒追二哥，坚持不懈地追了几年才成功。结婚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孩子也几岁了，怎么说走就走了！那份强烈到可以不要面子、不怕拒绝、坚持追求的爱呢，随着二哥的穷困潦倒也一起消失了？从生活上讲，二哥确实被单位辞退了，房子卖了，外面还有欠款。可婆婆有稳定的退休金，她自己也有不错的收入，养育孩子好好过日子还是可以的。没想到，这个女人，就这样没留下一丝云彩地，把全部东西都带着，呼啸地走了。留下一个被搞得彻底破败的家，和年幼的儿子。

　　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这样的女人，真有钢铁般的意志、水泥管子粗细的神经。母爱这个词，对她像是天方夜谭。她不在乎什么离婚手续，孩子的抚养权、抚养费什么的，她想走就走。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什么也不能阻挡她的步伐。这样的女人，和那个需要她供养的娘家，具有龙卷风般的强大杀伤性。经过的人家，必然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