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我就去消化科向杨静借了两万。回到办公室，正看见我们肾脏科的大夫丁强。我又开口从他那儿挪了一万。我自己几张卡凑了一万多。反正就这么多了。下午我抽空去银行给罗文林打过去了。
　　回到医院，整个下午我却突然安闲下来。病人的病情都很稳定。没有新病号入住。没有会诊。没有手术。没有病人和家属不厌其烦的询问。同事和电话都出奇的安静。我长时间地坐在那儿看书。书摊在桌子上。手机就搁在旁边。手机不响。平时电话也不老少。现在一概偃旗息鼓了。连那些可有可无的短信都没了踪影。一切都像是中了邪了。我把目光从书页挪到手机上。我怀疑手机出问题了。

　　晚上我值小夜班，情况也几乎差不多。
　　日期：2011-10-10　20:44:10
　　下了夜班回到家里，一开门，我立刻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让门敞开着，开了走廊的壁灯，慢慢往里走。里面很静，但是让人不安。我走到卫生间门口，按开电灯开关，把门一点点推开。里面没人。我拿了拖把，继续往前走。前面就是客厅。客厅的门半开半关。有风从客厅里呼扇出来，客厅的窗子像是开着。我一边慢慢往里走，一边回想早晨离家时我是不是开着窗子的。
　　灯亮了，房间里没人。窗子确实开着。窗下有人说话。
　　我推开卧室的门，卧室里也没有异常。我反身重新回到客厅，俯身窗台往窗下看，那个骂街的女人在跟几个人痛诉她曾经不幸的婚姻史。
　　我松了一口气。

　　我还没离开窗台，身后突然有某种轻微的响动。
　　我凝住不动，耳朵一点点张开。
　　那声音还持续着。轻微的，模糊的。是厨房的门开了。
　　日期：2011-10-11　19:57:41
　　那声音还持续着。轻微的，模糊的。是厨房的门开了。
　　我突然一个急转身，看见走廊的木门无声地动了动，恍惚一个人影刚刚闪过。我追过去。

　　我站在四楼上，隐约看见在二楼的位置，一个人匆匆下楼。脚步很轻。楼道的声控灯都没有亮。脚步没了。我掂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追出去。
　　我回身进厨房查看。厨房里的东西都没任何异样。我又回头查看客厅和卧室。这次我几乎可以认定卧室和客厅被人谨慎地翻过了，但是没丢任何东西，连床头柜里的白金项链和白玉手镯都还在。
　　我给黄筠俢打电话把事情说了。黄筠俢有点难以置信，说，这可真让人吃惊！你看清人了吗？
　　我说，没看清，感觉是个男的。我问她还谁有房门钥匙。
　　黄筠俢说，以前乔手里有一把，可我都给你了。现在除了咱俩，没别人有啊。
　　我忽然想到，我进门时，两道门都是好好锁着的，而且有一道门是挂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从窗子进来的。真让徐元宗那……嘴说中了。可楼下有人啊！是一个女人骂街，几个人围观。

　　我的大脑突然灵光一闪。我说俢，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那人一定是踩着暖气管道从窗子进来的。他进来以后，原打算是从窗子原路返回的。可这时候，他发现下面有人了，而且她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可他从门出不去，就只好呆在这里。我开门的时候，他听见了，事先躲进了厨房。一定是这样！
　　天哪，这太悬了！黄筠俢说，厨房什么东西不能做凶器啊。幸亏你没先进去。她问，丢什么了？
　　什么都没丢。连那几件首饰都在。就是这点奇怪。他来干什么呢？
　　安，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啊？俗话说，贼不拉空。没听说小偷进屋不拿东西的。
　　也可能他不是不想拿，只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能侥幸逃脱。你想，他要被堵住，什么东西在身上都是赃物。当然，我是没能力抓住他，可他未必知道进来的是一个女的。他也害怕吧。

　　黄筠俢说，也有点道理哈。不过，是不是你的幻觉啊？你刚搬过去，还不太适应。
　　我也有点犹疑了，是吗？也可能是我这两天没睡好。我想了想，说可是，俢，昨天早晨上班我真的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
　　黄筠俢说，那就是昨天早晨就有幻觉了。
　　日期：2011-10-11　20:11:17
　　早晨一起床，我就到客厅开了窗子往下看。果不其然，暖气管道上有几个脚印，好像是男式休闲鞋。

　　上班的路上，我又给黄筠俢打电话，通告了我的新发现。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安装防盗窗。早晚的事儿，赶早不赶晚。黄筠俢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说今天不行，上午查完房要会诊，下午有两例穿刺要做。黄筠俢说，那等你下了班，让乔找人去量量尺寸。
　　中午我回去吃饭，还在路上，忽然接到高明的电话。高明是徐元宗公司的副总。他说是要带人给我装防盗窗，问我在不在家。
　　按说这是自己想睡觉人家就递枕头的事，可不知咋的，不那么理直气壮了。我说，谢谢了，我自己找人换吧。高明很坚持，说，徐总交代下来的。我打着哈哈说，你们徐总费心了。
　　我刚进门，高明就带人来了。工人过去量了尺寸，又赶回去加工。
　　高明留了下来，问我哪里需要修理。我说没有了。请高明坐。高明坐下了，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放在茶几上，说，这是五万块。徐总说你用。我说，那我给你写个借条。我去一边找笔。高明站起来做了个拦挡的手势，不用！不用！徐总说，你有什么事再给他打电话。

　　我转回身，笑了笑说，徐总很忙啊。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似有不妥，转口说，还得劳驾你特意转告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高明笑了笑，也不搭话。
　　高明跟徐元宗差不多的年纪，是个好脾气的人，沉默寡言，尽职尽责。我总共没见过他几次，但认识好多年了。十年前我到这个城市读书时，一下火车周安海就带我去找徐元宗。徐元宗那时刚从单位辞职，自己转包了一个汽修厂。在一个特别破烂的院子，那大铁门都关不严。徐元宗跟高明蹲在那儿俢车，满身都是油污。
　　高明一直磐石般地坐着，想抽烟，拿出来，又放回去了。真是克己复礼。我煮了方便面，他坚持不吃。找不着共同的话题，半生不熟的，说什么都好像是在刺探隐私。
　　还好工人很快取来窗子，安装好。防盗窗带着两扇门，方便晾晒衣物。高明一一跟我介绍完，这才跟工人走了。

　　我打电话给黄筠俢，黄筠俢说好啊，这下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日期：2011-10-11　20:21:22
　　我没有高枕无忧。
　　才隔了两天，我下班回去，突然发现电视机的小红灯亮着！我猛地吸了口冷气，赶紧进卧室开床头柜的抽屉，那一叠钱还在！我拿出来数了数。一张不少。心放下来。把钱放回原处。看来是多心了！
　　我脱下外套，走进厨房，正琢磨着弄点什么当晚饭，我的目光扫过垃圾桶，然后就在那儿停住了。

　　垃圾桶里有少量厨房垃圾，再有就是一些香蕉皮。客厅里我还没来得及预备垃圾桶，所以香蕉皮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是在我的记忆范围之内的。反常的是，最上面的两个香蕉皮格外新鲜。我再仔细看，旁边还有一个揉皱的方便面盒。
　　我品味了一下，让自己理清思绪，然后又打电话给黄筠俢。我说，什么都没丢！连钱都一分没少！
　　黄筠俢听着，没动静。可能在发懵。
　　我说，这个牌子的方便面我只买了两盒，因为不喜欢这个口味，只吃了一盒，现在那一盒没有了。那两个香蕉皮一看就是才剥下来不一会儿的。还有，我看完电视从来都是直接关电源的！
　　黄筠俢还是没动静。

　　我说，你知道吗……我不在的时候，他住在我的家里！吃我的东西，看我的电视！甚至可能在我的床上睡觉！然后乱翻我的东西！可他什么都不拿，连钱都不拿！他这是要干什么？只是要窥探别人的隐私吗？！我越说越激动。
　　黄筠俢终于想起来安慰我，淡定！你先别激动！
　　没法儿不激动！我声音激昂。
　　问题是，他这次是怎么进去的？还是从窗户？你不是安防盗窗了吗？钥匙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