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珍道：“有福之人，有福之人。”
　　冯国璋与王士珍也告辞回营，出了大门，冯国璋便问王士珍：“我说老兄，我怎么有些糊涂了，袁项城一会水里一会火里的，这唱的那一出呀。”
　　王士珍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你我都是粗人，其中的计巧哪能参得透。”
　　冯国璋与王士珍两人前脚刚走，张勋后脚便到了，一进院子大嗓门便响了起来：“好你个段芝泉，好大的面子呀！”
　　段祺瑞急忙迎了出去，道：“张大人。”
　　张勋打着哈哈，一指身后那个兵手里抱着的物件，道：“看到没？袁大人打发我送来的。”
　　那兵将物件放到桌上，却是个青花瓷钵，打开盖子，里边汤水里炖着一只肥鸡，腾腾的热气冒出来，香味顿时漫满了屋子。张勋大咻咻地道：“今日午间，厨上给袁大人做了这鸡，袁大人一见便吩咐道：芝泉夫人生产，喝些鸡汤正好，赶紧快马送了去。这不，我这中军官亲自送过来了。”
　　段祺瑞深深一躬下去，抬起身来时，眼角已是湿了，喉头动了几动，哽咽了几下，却没说出什么来。
　　张勋哈地一笑。道：“好了，袁大人的事办了，咱老张也得回营交令了。不过，老张这一趟也不能白跑，等你儿子到了满月，你得好生摆上几桌，请咱们弟兄痛快吃几杯。”
　　段祺瑞忙道：“那是该当的。”

　　张勋哈哈笑着走了。
　　回到屋子，段祺瑞却听夫人在里间哭道：“咱怎么报答人家袁大人的恩情呀？”
　　段祺瑞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点上一袋烟，抽了一口，烟雾在屋里飘开，心思也如烟雾一般飘动起来。
　　猛地，段祺瑞站起身，大步出了屋子。
　　日期：2013-04-26 09:30:43
　　一路不停，进了军营，先找到张勋，拉着便走，又叫了两个士兵，命他们拿上军棍，随后跟着。

　　张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声问要做何事，段祺瑞却不应声，只在前边大步走去，张勋也只得在屁股后边跟着，一直来到大操场方才住了。段祺瑞在操场当间站定，行了一个军礼，突然趴在了地上，向着身后两个扛着军棍的士兵道：“打，打二百。”又向张勋道：“张中军，你监刑。”
　　张勋叫起来：“嗨嗨嗨！我说你个段芝泉，这是弄的那一出呀。”
　　“段祺瑞误了早操，违了军令，当受责罚，我身为教习，罪加一等，重责二百。”
　　扛军棍的两个士兵愣了，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段祺瑞一撩上衣道：“打。”
　　张勋这才明白了段祺瑞的意思，连忙劝说道：“芝泉芝泉，袁大人都发话了，我看这事儿你就别较这个真了……”
　　段祺瑞瞪圆了眼睛向那两个兵喝道：“快打，再不动手，我起来打你！”
　　那两个兵举起军棍，轻轻敲了下去，段祺瑞厉声喝道：“你们俩没吃饭怎么的？着力打！打完你们也各领十军棍去！”

　　那两个兵明白段教习较了真，便抡起军棍噼啪打了下去。
　　张勋一时也不如如何办才好，只是张着手在原地打转转。军营里不少兵听了动静，也都站在不远处伸着脖子看蹊跷。张勋灵机一动，向着人群做个手势，指指督练行辕的所在，一个兵明白了张勋的意思，拔腿便向辕门跑去。
　　进了行辕，只见袁世凯正捧了一本书在读，这兵气喘吁吁地道：“袁大人，不知咋的，段教习在操场上让人打军棍！”
　　“噢？”袁世凯坐着没动，只是扭了头看了那兵一眼。

　　“打得可凶！”
　　“唔。”袁世凯略一思忖，方起身走出门去。
　　到了操场上，只见两个兵一边一个正驾着段祺瑞从地上挣扎起来。段祺瑞脸色蜡黄，额头满是汗珠儿。看到袁世凯到了跟前，推开扶他的那两个兵，晃了几晃方站稳了，规规矩矩行个军礼，高声道：“报袁大人，教习段祺瑞误了早操，按律当责罚军棍。”
　　袁世凯点点头，段祺瑞又敬个礼。身子一软差点儿倒下，那两个兵急忙架住，周围的兵也一拥而上，将段祺瑞抬着去了。
　　张勋在后边嗨了一声道：“真没看出，段芝泉这小子平日里不哼不哈的，倒是条站着尿尿的汉子。”

　　袁世凯没有做声，只是摸着下巴，一直看着抬着段祺瑞的那簇人走远了，方微微点了点头。
　　日期：2013-04-27 08:34:18
　　三、竟然是明天的考题
　　仙客来酒店这日好生热闹。临近中午时，三三两两的穿军服的人便相继往里走去，店家还在大门两边挂了一对大红灯笼，平增了几分喜气。
　　这天正是小站兵营放假的日子，段祺瑞在这儿摆酒请客，庆贺儿子满月。
　　小站的同僚脚前脚后来了，段祺瑞站在酒店门口迎接。
　　段祺瑞虽说不喜欢交际，在小站里人缘倒还不错，又加新军里做教习的十有八九都是原先武备学堂的同窗，大伙儿自然都帮衬，故而人来的不少。酒店在厅里摆开席面，店里伙计忙得脚不点地来回招呼。
　　冯国璋到了，把段祺瑞拉到一旁，俯到他耳边小声问：“你请了袁项城没？”
　　“没请。”

　　冯国璋连连摇头：“你这事做得差了，怎么没请他？”
　　“我一个小小教习生个儿子，怎么好意思去请人家袁项城？我不讨那个嫌去。”
　　“噢，也是。“冯国璋搔搔头皮。
　　段祺瑞推着他的背说：“你快进店去帮我招呼客人。”
　　时到正午，估摸客人到的差不多了，段祺瑞进了酒店，在酒席上说了一番感激的客气话，众人也说些贺喜的吉利话，便动作起来。
　　来的都是天天相处的弟兄，姜桂题、曹锟、张勋几个又皆是粗豪汉子，自然不会拘束，大伙儿敞开嗓门儿说笑，放开肚皮吃喝，很是高兴热闹。一时间，酒店里笑声、吵嚷声直要把房项掀开去。
　　正在这时，就听门口一声高叫：“袁大人到！”
　　众人先是一愣，眨眼间厅里便没了声响，接着哗一声齐齐站了起来，扭头向着门口望去。
　　就听一阵朗朗笑声从门外响起，接着便见袁世凯健步走了进来，众人又哗地行了一个军礼。
　　段祺瑞急忙迎上前去，袁世凯向着段祺瑞一抱拳：“哈，芝泉，大喜大喜。”又像是刚看到众人一般：“哟，大伙儿都在呀。哈哈，好好。”
　　众人也都陪着笑起来，心中却生出些疑问来。一个朝廷三品道台，倒来给小小的教习贺喜，这段祺瑞好大的面子！
　　段祺瑞急忙给袁世凯搬了座位，袁世凯哈哈一笑，安然坐了向着众人摆摆手道：“都坐下坐下，自家弟兄不必拘礼。”
　　众人都坐了，段祺瑞很是激动，亲自为袁世凯斟上一杯酒，道：“祺瑞不胜感激，薄酒一杯，聊表谢意。”
　　袁世凯爽朗一笑：“好，饮了这杯。”一仰头，干了，把杯向众人一照。众人齐齐叫了声好。

　　日期：2013-04-27 17:00:51
　　段祺瑞又为袁世凯斟了一杯。袁世凯端了酒杯站起来道：“诸位，芝泉得子是他的喜事，也是众位弟兄的喜事。你我从军之人，上阵接敌，濡血搏杀，难保没个三长两短，留个后代，承继血脉自然就是天大的喜事！来来来，诸位都端起杯来，咱痛饮了这杯。祝芝泉家公子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