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翼》
第8节

作者: 涛岳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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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排除了麻丨醉丨剂本身失效的可能,因为同一批药,用在他人身上都是有效的。想在神经丰富的头顶部挖出个蛋,还要清理受损的脑内组织,不用麻药是不可能进行的。实际上,我自己也知道,那麻丨醉丨剂是有效的,就是那个局部的疼,唤醒了我沉睡的全身神经细胞。
  是否因为脑部的那处受损,而使我的痛感神经变敏感了,造成无法被长久麻丨醉丨?
  “从CT图上看,他的大脑皱褶也很独特,同常见的不一样,越靠近伤口处皱褶越密,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后变异的……”

  宗医生翻着我的CT图,语气有无可奈何的意味了。
  有医生建议在蛋壳上开一个口子,把里面的杂物排出来。但这个意见被宗医生排除了,因为现在我的脑组织全靠这个蛋堵着,如果排空蛋液,里面的脑组织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候引发炎症就不可收拾。而且必须挖掉所有蛋壳和杂质,补上缺口以绝后患。
  显然,我的头疼也让他们头疼了。
  因为需要考虑新的手术方案,测试新的麻丨醉丨剂,手术自然不能进行了了。我被护士推回了病房,虽然未能挖掉这个蛋,但不知怎的,我对这次没有成功的手术抱有一种放松感。
  说来也怪,从手术室出来后,头上那个包就不怎么疼了。

  但很现实的问题来了。
  原本我只是做个并不复杂的手术,现在又要延长住院治疗时间,又要给我做许多新的麻丨醉丨剂测试,用上新的药物和医疗设施,再进行费用不菲的手术,费用就徒然增加了。我就打电话给组长,他告诉我现在已经大大超出和希尔顿商定的费用,他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超出的部分就要我自己想办法了。
  这种事说到底谁出了谁倒霉,有啥办法呢?
  缺口有三万多,这个数字对此时的我来说是天文数。问题是我还有一种直觉,就算有了这笔钱,我的问题医院里不一定能处理得了。
  实际上,不是这次我头撞在立柱上,这个包对我是无碍的。
  门打开来,护士再一次拿着那张费用签单,让我签时,我站了起来,对她说:
  “不签了,我不治疗了。”

  日期:2011-10-13 00:21:33
  (12A)
  外面下了细雨,天有些微凉。
  我戴了一顶线帽,在天色暗下的时候,回到了我的野鸟楼。
  虽然没有医院那样干净整洁,但是回到我熟悉的空间,看着楼下雨幕中的万家灯火,让我说不出的放松。只有躺在这张床上我才睡得踏实。因为我经常从窗外跳进来滚到床上,这床必须要大要扎实。之前床坍塌过,我特意加宽了床,在床底和床脚都用钢筋焊坚固了。躺在这张床上很容易睡着。医院里我睡得不好,我讨厌医院里的压抑感,如同那里的酒精味无处不在。

  忽然想到,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我抓起望远镜,推开了窗户。虽然是雨夜里,但还是照看到了那幢爬山虎楼。在深蓝色的夜色里,她的淡绿色窗帘透着荧光,人影时而隐现,她在干吗呢?
  莫名的是,我只是偶尔看到过她几次,却会时常惦念她。
  什么也不做,我打算在自己窝里休息几天再说。头上的包只能等以后有了正经工作,有了钱后,再去医院处理它了。我认为现在只要不去想它不去动它,自然会和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没有让我意料到。
  夜里七点,我在煤气灶上弄了点饭菜,吃了。然后躺在床上听了会儿半导体收音机。我仰卧着,眯着看明亮的电灯泡。忽然,像是谁把灯调暗了,眼前发青发乌。转头看窗外的万家灯火,也黯淡多了。

  我心下顿时一沉,眼睛还是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头又剧痛起来,疼得我无法抵挡,我关了收音机,半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期望等捱过了这阵,眼睛会有所好转。
  失明对于我来说是无法想象的,不先说我离不开视觉的设计专业无法展开,失明了,就看不到我喜欢的女孩了。喜欢一个她,就是喜欢上她显示出来的她独有的特征。如果看不到特征,所有的女孩不都一样了吗?显然失明,也意味着失去爱的目标。严格地说,我还没有爱过,而这是我一直认为是最重要的事情。在爱过之前失明,也可以说是人的一种夭折。

  又说到夭折了。这个词,是我最害怕,最厌恶的字眼。
  我小的时候,经常莫名地害怕人会死,在睡着前甚至害怕自己会睡着,一直在这黑暗的长夜不能苏醒。唯恐自己永远处于无尽的黑暗孤寂当中。所以,一旦失明,就在活着的时候陷入无尽的暗黑,也可以说是另一种死亡。
  心里压着重石般的,胡思乱想着。
  也不知道躺了多少时间,我开始听到一种声音,很轻微,但感觉是不远处传来的。
  先是像小石子偶尔滚动的声音。接着,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听到了手指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难道这个时候有人来拜访?
  我在床上撑起,心里忐忑着,昏头昏脑地走近门。
  什么人又能爬上来呢?这种地方爬上个危险的流窜犯也难说。
  保险起见,我伸手从墙壁边拿起一根钢筋条,一手抓住门把,打开了门。
  门外,什么人也没有。

  但,那诡异的敲门声一直响着!
  “咚、咚、咚咚……”
  我眼睛看出去虽然发暗,但还可以看见东西。回顾四周,也没有发现能发出这种声响的什么动静。
  出现了所谓创伤后的幻视幻听?
  可是,我从声音的细微的频震上逐渐缓过来,它不是幻觉,“咚咚”声就来自我的头顶,来自那个卡在我颅骨中的蛋里!

  我暗暗压下涌上来的惊慌,从桌子上拿来镜子一照,心下一震。
  在光头那凸出的顶端,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纹,随着这“咚”的声音在轻微震动。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霍然一块小指甲大的蛋壳突然翻起,一只细小稚幼的黄色鸟嘴探出了来。
  !!!!!!!
  稍后,这个小鸟嘴开始又开始啄蛋壳了,“咚咚…”是那样的清晰,就像在敲门一样。实际上,用手把双耳蒙住,在我颅腔的共震下,那声音就变成震耳欲聋的踢门声了。
  它出世了,是我脑袋的温度把它給孵化出来了,确切得说,是我的脑髓的温度把它給孵化出来了。它虽然外壳破了,但柔软的蛋膜并没有破裂。我猛然想起,当时X光片里蛋中央细碎凝结的造影,正是蜷缩在一起的幼鸟骨骼,因为过于细小,被宗医生看成是正在钙化的蛋液。

  难以名状的惊悸中,头疼使我晕眩,我的视觉更加模糊,终于,一阵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许些微弱的光斑在隐现。
  慢慢的,我又能感觉到光线了。
  就像睁开嗜睡时极难睁开的眼皮,我努力睁开了眼睛。虽然模糊,我又看到了我的房间,只是这个房间看起来有些怪异,墙壁四壁包围着我,明显房间家当大了很多,大概是头部的晕眩造成的吧,虽然头不疼了。
  视觉清晰起来,我心里攸然一惊,因为,我看到离我很近的床上,有一个身躯庞大的人坐着!
  他宽广的后背侧面朝我。我的视角很低,看不到他高处的头部。
  再看到床对面的衣橱的镜子里镜像,才看清那人的脸。

  他,就是我呀!?
  我同时看到我本人和镜子里我的镜像,就意味着现在的视角,在我自己的身体之外了?
  我不能相信我的眼睛了!是我灵魂出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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