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索隐》
第33节

作者: 于东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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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柴进。柴进在江湖上是很有人缘的,宋江为什么不让柴进做二把手?就是因为柴进的人缘太好,威望太高:“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孙。自陈桥让位,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中,谁敢欺负他?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三五十个养在家中”。事实上,柴进接待天下好汉多多少少有点向大宋皇室示威要点心理平衡的意思,而且他的接待也多多少少有点施舍的意思,柴进心理上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放下来和犯人们打成一片,这一点和宋江有根本的不同。但是,柴进的事只是柴进的事,他愿施舍我愿接受,碍着谁了?施舍出来的人缘也是人缘,施舍出来的威望也是威望,你想施舍你还没这个本钱呢。谁说这种人缘和威望不值钱?假戏都能唱能真的,何况确实存在的人缘威望?谁能保证好汉不给柴进来个黄袍加身?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宋江上梁山后说过多次让位的话,唯独从来没有向柴进说过让位。柴进出身高贵,又善理财,做个二把手有何不可?晁盖都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柴进一上梁山晁盖就做了安排:“教请柴大官人就山顶宋公明歇处,另建一所房子,与柴进并家眷安歇。”晁盖的意思就是让柴进与宋江并列,如果柴进不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晁盖也断不敢做这样的安排。宋江显然也感到了柴进的威望对自己的威胁,宋江最怕的大概就是弄假成真,万一柴进真的成了二把手,那可就麻烦了。李逵那小子还整天嚷着要宋江当皇帝,谁能保证别的人没这个心思?万一他们的愿望得到不满足转而拥立柴进怎么办?所以宋江尽力地挤压柴进,尽力消除柴进身上的“贵气”,最好是大家都觉得柴进是个会计师而不是皇室后裔。柴进想做二把手?没门。

  再说呼延灼。呼延灼可以做朝廷命官的代表,问题是,别人是不是想被他代表。有哪个好端端地愿意被别人代表啊?假如说呼延灼可以代表朝廷命官,那秦明呢?关胜呢?秦明是上梁山最早的朝廷命官,虽说革命不分早晚,但毕竟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我秦明一心一意跟着你宋江上了梁山,你宋江还把我的家人都算计了,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没有苦劳还有悲劳呢,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让后上梁山的呼延灼把我给代表了,凭什么?娘们孩子一家老小白死了?他呼延灼哪里比我强?我入师门比他早,我是师兄。咱们中国人最是注意论资排辈,这早晚先后之类的问题是不能错的,一错,就乱套了。让呼延灼代表关胜行吗?人家关胜的出身可是大得吓人,是神人的后代啊,黑社会的人哪个不拜关老爷?哪个不尊重关老爷?这尊重难道是口头上说说的吗?必须要拿出实际行动来,哪个行动最实际?安排好关老爷的后人最实际。这就好比领导对下属说:“让我的孩子到你那里干干活吧,锻炼锻炼。”难道咱就真的让领导的孩子干活?就真的让领导的孩子锻炼锻炼?真要那样,该锻炼的就是这位不懂事的下属。宋江是懂事的,所以,他不会让呼延灼来代表关胜。事实上,在梁山关胜的排名在朝廷命官中是第一位的,相信关老爷对这一排名很满意。

  再说鲁智深。鲁智深的本领那是,相当高。大相国寺中那惊天一拔,已经成为江湖上永远的传说,让人不由得不拜倒在地。能够把树连根拔起的人,非真罗汉临凡耶?非神人在世耶?这样的人,如何做不得二把手?关键在于,鲁智深和宋江的关系不好,不是一般的不好,是非常的不好。在鲁智深的眼里,宋江要武艺没武艺,要境界没境界,纯属口蜜腹剑的小人。在鲁智深和宋江见面前,鲁智深说过这样一段话:“我只见今日也有人说宋三郎好,明日也有人说宋三郎好,可惜洒家不曾相会。众人说他的名字,聒得洒家耳朵也聋了,想必其人是个真男子,以致天下闻名。”这话说得,比之宋江上梁山时不接受晁盖让位那段话如何?彼此彼此不遑多让。至于鲁智深说“前番和花知寨在清风山时,洒家有心要去和他厮会,及至洒家去时,又听得说道去了,以此无缘不得相见”,就让他说去吧,反正也没人钻到老鲁的心眼里去看看。鲁智深根本就看不起宋江,如果不是面临大兵围剿二龙山的窘境,鲁智深根本就不会上梁山。鲁智深看不起宋江,宋江又不傻,还能看不出来,两人一见面就不对脾气。且看他们见面时:“久闻阿哥大名,无缘不曾拜会,今日且喜认得阿哥。”“不才何足道哉!江湖上义士,甚称吾师清德。今日得识慈颜,平生甚幸。”虚啊,这也太假了。宋江能让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做二把手吗?也太小瞧宋江了。

  宋江坐上了一把手的宝座,他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来自外部的大宋官方的围剿威胁,而是内部的分崩离析。菜已经都拣到篮子里了,是不是能吃的菜呢?就算是都能吃,放在一起会不会相克?传统说法,萝卜和人参就不能一起吃,一起吃就起不到大补的作用。那梁山上的这些人就能都凑合到一块吗?他们真的是一片安定祥和?事实上,梁山内部的矛盾已不可调和,体制面临崩溃。宋江和吴用经过紧急会商,定出一条确保梁山延续的政策,那就是南水北调、引黄入京。跳出梁山看梁山,从体制外引进人才,这是梁山唯一的出路。而且,这不是宋江一个人的想法,事实上,全体梁山人都认可了这个想法。要不请卢俊义上山的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都卖力地工作?难道他们不知道卢俊义上山后是要做二把手的?他们当然都知道,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所以才会那么卖力地干活。

  宋江需要一个新人,一个与现有的梁山人完全不同的新人。这个新人应该具有如下特点:
  一、武艺高强。梁山是个业务单位,容不得满窝子吃闲饭的。宋江好歹还会几下子呢,难道二把手不会武艺?那他上了梁山如何服众?如果真的找一个不会武艺的二把手,还不如直接让他做一把手得了。大家请想,如果医院的院长不会看病,如果银行的行长不懂金融,如果法院的院长不懂法律,那他无论怎么牛,手下人难免都会看不起他。再怎么夸奖他,最多也只能夸一个“务实”,其他的话,还能怎么说?

  二、和黑道没有关系。宋江之所以要找一个新人,根本问题就是体制内的人都玩不动了,换句话说,黑道利益在梁山已乱作一团,剪不断理更乱。现在需要的跳出梁山或说黑道这个圈子,让一个不在此山中的人打破这个僵局。如果找一个有黑道关系的,说不定哪个三亲六戚的又扯上关系了,到头来又是一场麻烦。
  三、要有较高的社会知名度。不管怎么说,梁山已经成长为一个赫赫有名的黑道单位,全大宋的黑道都承认梁山的老大地位,做为一个级别较高的黑道社团,其二把手的名望也不宜太低,否则有损梁山的形象。再说了,在梁山好汉们的心目中,如果二十好几了还一点知名度都没有,那就说明此人平庸无能、事业不成功。人家宋清也没见有什么大本事,还混了一个“铁扇子”的外号呢,要是找个还不如宋清的人,那成何体统?(铁扇子是何意?求正解。)梁山上的这帮人可都是江湖人大名鼎鼎的人物,吴用说得好,都是“如狼似虎”的人。让一个事业不成功的人来给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做领导,呵呵,开玩笑呢?你也太看不起这帮兄弟了。

  四、和官府的关系不要太密切,也就是不要太官迷转向。这很好理解,和官府关系好的人怎么会上梁山?比如说那个扈成,平时和官府的关系很好,一有情况就跑到远方的官府避难去,根本就不走占山为王这条路子。这样的人就算是勉强上了梁山,又怎么能做二把手?说不定哪天就把这帮人给卖了。谁会闲着没事往自己的窝里安上个丨炸丨弹?

  这四个条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想找个完全符合的人,还真的是有点难。武艺高强的人往往就和黑道有关系,因为武艺就是一种暴力,天生就和黑道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关系。你看史进,一开始不也是努力做良民的?可没几天就和黑道接上头了。史进的第一个师父李忠不过是个耍花棒的,根本就不入流,还应邀加入了黑道组织,更何况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呢。一个人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但是又和官府的关系不密切,这种人基本上也属于珍稀保护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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