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索隐》
第34节

作者: 于东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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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幸的是,卢俊义就完全符合这四个条件,所以,卢俊义就很珍稀地被保护到梁山上来了。我们且来看看卢俊义。
  第一,卢俊义的武艺确实很好。“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他的手下人燕青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强将手下无弱兵,燕青也是响当当的角。“拿着一张川弩,只用三枝短箭,郊外落生,并不放空,箭到物落;晚间入城,少杀也有百十个虫蚁。”卢俊义对自己的武功也很有信心,在征辽国之后他曾和宋江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宋江在马上与卢俊义笑道:“这胡敲正比着我和你,空有冲天的本事,无人提挈,何能振响!”卢俊义道:“兄长何故发此言?据我等胸中学识,不在古今名将之下。如无本事,枉自有人提挈,亦作何用?”
  在这里,宋江强调的是有人提拔,背靠大树好乘凉,而卢俊义强调的是首先要有本领然后才谈得上提拔。要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卢俊义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卢俊义上梁山后的事实也证明他并没有吹牛,他的武艺确实是相当不错的,不在古今名将之下,也就是说,梁山众人还是认可卢俊义的本领的。
  第二,卢俊义和黑道没有关系。卢俊义根本就不想和黑道发生什么交集,他对待黑道的态度大概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吧,受他的影响,燕青也对黑道持不屑的态度。卢俊义在见过吴用后和燕青有一段对话,很能说明二人对黑道的态度。

  燕青道:“……近年泊内,是宋江一伙强人在那里打家劫舍,官兵捕盗,近他不得。主人要去烧香,等太平了去。休信夜来那个算命的胡讲。倒敢是梁山泊歹人,假装做阴阳人,来煽惑主人。小乙可惜夜来不在家里,若在家时,三言两语,盘倒那先生,到敢有场好笑。”卢俊义道:“你们不要胡说,谁人敢来赚我!梁山泊那伙贼男女,打甚么紧!我观他如同草芥,兀自要去特地捉他,把日前学成武艺,显扬于天下,也算个男子大丈夫!”

  燕青把梁山一伙人的行为称为“打家劫舍”,又称梁山人为“梁山泊歹人”,卢俊义称梁山人为“贼男女”,又说“观他如同草芥”,明显就是对黑道人的不屑一顾。以卢俊义的本领,大概黑道也不敢上他的门。卢俊义在梁山附近还敢打出标语“慷慨北京卢俊义,远驮货物离乡地。一心只要捉强人,那时方表男儿志。”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燕青知道吴用来过卢府,一听就知道是“假装做阴阳人,来煽惑主人”,对吴用的来意猜测得准确无误,可见,卢俊义和他的家人们平时非常注意防范这些黑道强人,大概是天天讲月月讲吧。

  第三,卢俊义和官府的关系并不好。卢俊义和官府的关系基本上就等于和黑道的关系,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死不相往来。卢俊义在梁山停留时李固就到官府告发去了,结果怎么样?一告就成!大名府的老爷问都不问就定下了卢俊义的罪,假如平时卢俊义和老爷们的关系很好,李固这一状能告成吗?最少也要挨一顿棍子吧?卢俊义回家被抓了起来了,“就被做公的绑了,一步一棍,直打到留守司来。”看看,这些差人们一个和卢俊义有交情的都没有,假如卢俊义平时喜欢打点这些伙计们,怎么会挨打挨到这一步?人家宋江被抓时就没挨这些打。“满县人见说拿得宋江,谁不爱惜他,都替他去知县处告说讨饶,备说宋江平日的好处。”“本州官吏亦有认得宋江的,更兼他又有钱帛使用,名唤做断杖刺配,又无苦主执证,众人维持下来,都不甚深重。”宋江为什么不挨打,不就是因为平时和这些人搞好关系了嘛!卢俊义平时不愿给官府上供,结果就是整个大名府的官方人士都痛恨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收拾卢俊义的机会,哪有一个肯放过的?看守所的所长蔡福见卢俊义就问他:“你认的我么?”卢俊义怎么回答呢?“不敢则声”。所谓“你认得我么?”其实是一句废话,肯定就是认得,那意思就等于是说“俊义啊俊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而卢俊义不敢回答是为什么呢?原因只有一个,以前的关系不好,说不定卢俊义还有过看不起蔡福的表示。就是押送卢俊义的差人董超也说:“你这财主们,闲常一毛不拔;今日天开眼,报应得快!”董超这句话可以说是道出了卢俊义挨收拾的最根本原因——平时一毛不拔。

  一个平时和官府不相往来、一毛不拔的人,一旦被官府找到借口,那下场可不是一般的惨啊。在封建统治者的眼里,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奴才一种是敌人,不存在其他中间派。一个人当了官,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区别哪些人是奴才哪些人是敌人。带领奴才消灭敌人,大概就是这些官员们平时的所做所为,或说,是他们的工作。带领的奴才多,消灭的敌人多,这就是他们的成绩。带领的奴才越多,消灭的敌人越多,他们的成绩也就越大。或者说,谁是我们的奴才,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封建统治者面临的首要问题。比如在梁中书的眼里,大名府的有一个卢俊义就是自己的敌人,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是自己的奴才。所以,卢俊义这个人是必须被消灭的。当然了,如果他能自觉地转化为奴才,那最好不过,达到了以最小成本取得最大利益的目的。既然卢俊义没有什么自觉转变的迹象,那就把他消灭掉好了。

  于是,卢俊义的坏运气就来了。
  其实,梁中书他们有点心急了,再等上一段时间,卢俊义就自觉地转化了。这话怎么说呢,吴用去大名府找卢俊义的时候,正是卢俊义在做转化前的思想斗争的时候。在这段时间里,卢俊义内心充满焦虑,举棋不定,到底是倒向官府呢还是倒向黑道,这是卢俊义心里整天念叨的一个问题。倒向官府,自己的生意就有了很多的保障,没准还可以请梁中书参股,做成几笔大生意,那利润,可不是凭自己本事挣小钱的人能想象的。倒向官府,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有了保障,哪个不长眼的也不敢来惹黑社会啊,但是呢,也许官府不太高兴,到底投向哪个更好一点呢?着急啊,真是急人啊。所以,吴用走后卢俊义“寸心如割,坐立不安”。你以为他真的是因为算卦才着急的?错了,他要是不着急怎么会算卦?诸位,你见过春风得意的人找算命先生的吗?请问你自己在春风得意的时候找过算命先生吗?咱们中国人的特点是:凡是找人算卦的,都是运气不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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