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古蜀王国:不惹烟波不倾城》
第53节作者:
漆雕醒 发出“嗡”的巨响。
那是送行。
金棺边上刻着鱼纹。
梁国和滇境里的大多数国家一样,将水视为生命之源,都将生活在水里的鱼做为崇拜的图腾。
就像蜀将天空视为神灵的所在,而将翱翔在天空的鸟作为部族的图腾一样。
图腾,是一种信仰和向往。
梁清的地位不可撼动,其实有很大的缘故是因为她的女儿梁利。
梁利可以生活在水中。
她的亲身父亲也就是昔日瑶国的国君还在世的时候,曾梦见水中有一女神对其言,说梁利是水神赐给瑶国的吉星,将给瑶国带来鼎盛繁华,梁利和常人不同,需在水中存养方可存活。
其时正值梁利刚刚降生,虽生得粉雕玉琢甚是可爱,但却一直不哭不闹,精神萎靡,巫医皆束手无策,国君便试着将梁利投入一盆水中,哪知道梁利果然如鱼得水,欢腾雀跃起来,不断地嬉戏凫水。
国君大喜,更是将其奉为掌上明珠。
梁利在长大成人前,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呆在水里的,而那口九龙井,是她最喜欢的去处。
可见得,人之际遇不同,大都取决于神或借神之口的一言。
言吉,则福,如梁利。
言凶,则祸,如我。
三十个力士卯足了劲,咬紧牙关,闷声抬起棺架,迈开沉重的脚步。
每一步,都是三百多斤,焉能不重?
我不禁放眼在人群中寻找蓝牙儿的身影。
她是他们的女儿。
见此情形,她当作何感想?
她在安虚的身侧。
我让安虚婉转地告诉了她这件事,所以她是少数知道梁清死因的人之一。
一脸的苍白和疲倦。
几乎是半依半靠着安虚。
安虚的脊背挺得笔直,一脸怜惜的任她依着。
仿佛是她的山。
看来,他们之间的龃龉已经消散了。
蓝牙儿的脸上没有复仇的喜,也没有源于天性的泪。
只有暗淡的喜,只有迷茫的哀。
她不知道那是她亲身的父亲母亲。
她不知道她的父亲和母亲,以这样一种方式了结了彼此的恩怨。
她不知道那个白衣飘决的我的妻,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的妹妹。
梁利的眼睛也落到了蓝牙儿身上。
眼里全是恨意。
我的脊背上突然一寒:莫非蓝牙儿来自亡灵山谷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一层,我又暗笑自己愚蠢。
那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
梁清机关算尽,想来早有人暗暗监视我们的行踪,随时报知。
不然,又怎会有人早早出城迎接?
蓝牙儿跟着我们从亡灵山谷出来的事,岂能瞒得住?
但她绝不会知道她是红毛瞎子的亲生女儿,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
她恨这女子,却不能怪她。
恨若找不到宣泄之处,便只能转嫁。
她不能去恨一个和她母亲合葬的枯朽头颅,便只能恨亡灵山谷,恨这从亡灵山谷来的年轻女子。
顾不得她是不是无辜。
金棺自井口投入。
那口在我梦境里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的井。
随着水花四溅,金棺沉下去了。
井似也沉下去了,沉入深不可测的过去。
再也不能上浮。
2
这一葬,葬的不只是一个相交不到一日的朋友,不只是一个做了不到一日的亲人,还有过去,我所有的过去,美梦,幻梦,全部都,下葬了。
我的衣服湿透,那冰凉令得我不由连打了几个寒战。
我侧目望向梁利,我的新婚妻子。
很想伸出手将她的纤体揽在怀里,让她依附,任她痛哭。
想用我的胸膛暖去她的悲。
可是同样是满颊湿湿的脸,她却没有泪。
那只是水。
她也是水。
素衣的她,如直下的一抹瀑布,被冬日的寒陡然冻结在崖壁上。
驻了足,停了流。
可她是如此的坚强,坚强得不需要那座山,不需要任何依靠。
她的体内似乎有一座无底潭,能溶一切苦。
旁人分担不去一分。
我的心里受了刺激。
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不能软弱一些呢?
葬礼之后,我找了个机会匆匆找到李贤望,急嘱他下令所有人严守亡灵谷中的秘密,凡亡灵山谷中的一切,包括蓝牙儿在内,所有人都不得吐露一字,否则以军法论处。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山雨欲来。
“我要铲平亡灵山谷。”
说这句话的时候,梁利的口吻很平静,但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尽管我已早有准备。
恨始终需要出口。
就和爱一样。
爱与恨都可以深埋。
不管是沉入深潭还是葬入土里。
但它们不会死。
只要一有机会便会喷涌而出。
无计可施。
“红毛瞎子已经死了。”我强作镇定地说:“亡灵山谷已经没有了。”
“可是那些余孽还在!” 梁利挑了挑眉毛:“而且,你还带了一个回来!”
果然如此。
我故意皱起眉:“你是说蓝牙儿那姑娘?”
梁利重重地点了点头,望定我。
我失笑:“她?!她也是亡灵山谷的受害者啊!她的父亲就死在亡灵山谷,我们此次进谷,安虚受了伤,幸好有她,不然几乎瞎了。她怪可怜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亲人,也不放心她孤苦伶仃一个女孩子家,所以只好带着她。”
这些都是实话,红毛瞎子受的苦算是有前因有前孽,最无辜的,当然是蓝牙儿,她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亡灵山谷是权力斗争的产物,说她是亡灵山谷的受害者也称得上是恰如其分,安虚受伤也是事实,因她而起却也由她而解。
我一边竭力搜肠刮肚地思索,一边替蓝牙儿辩解。
梁利的脸色果然和缓了不少:“真的?”
我毫不迟疑地点着头:“真的。”心里却希望她不要细问,千万不要细问,再问下去,就不再是精心包装过的实话,而是不折不扣的谎言了。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不希望还在新婚,我们之间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欺瞒。
梁利果真便没有细问。
她皱着眉道:“那些余孽呢?红毛瞎子的同党呢?难不成他连一个同党都没有吗?”
“他哪有什么同党?”我想起了那些老弱鳏寡,那些和蓝牙儿一般青春无邪的女孩子,那在我们进寨前一刻令人向往的宁静安详。
“亡灵山谷里住的都是亡灵,有最凶恶的亡灵,有最悲苦的亡灵,有最高贵的亡灵,也有最低贱的亡灵,只要是在亡灵山谷的亡灵,就都是红毛瞎子的奴隶。”
我叹了口气,引用了在我第一次听到红毛瞎子这个名字时,李贤望告诉我的那一个传说。
既然传说已经存在,就让传说继续吧。
梁利的眼里漫上一股迷茫的雾气。
她突然捉住我的手:“你为了我去了亡灵山谷,你为我杀了红毛瞎子。”
她的手开始发抖:“他一定很可怕,对不对?”
我握着她的手,感受她的感动我的内疚,摇了摇头。
她也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一定很可怕。”
她的全身都发起抖来:“我一想到他的人头还在母亲的颈上,就害怕。”
她终于把头埋进我的怀里。
瑟瑟。
到发端。
“他已经死了。”我的声音涩涩。
尘归尘,土归土。
我摸着她的秀发,像水流自掌心滑过:“怨我吗?”
“嗯?”她仰起脸:“怨你什么?”
“也许,”我缓缓地说:“我不该割下他的头颅,更不该将他带回来。”
她的娇躯一震。
万般皆由前因后果。
如果。
如果没有当年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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