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古蜀王国:不惹烟波不倾城》
第60节作者:
漆雕醒 提出异议的,恰恰是朱提的一些故臣。
人走茶凉。
得了新主的大赦自然要千方百计讨新主的欢心,践踏旧主是其中一种方式。
但无疑却是最愚蠢的一种方式。
他们毫不掩饰的谄媚让我们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划入了最不可重用的一族。
用人用忠。
忠是一种自然流露的天性:最易得其形,最难得其神。
剩下的那一些,则将怀念埋葬在了自己的腹中。
效力新主,不忘故人。
可是这朱提的坟前,始终是萧瑟了。
然而那一天,坟前终于来了一个祭扫的朱提人。
他踽踽而行,蹒跚的脚步介绍着他的年龄,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搁着一小罐酒,几个水果,几个鸡蛋——在这百业俱废的日子,这大概已经是他的全部口粮,或者花去了他全部的财产。
他虔诚地用衣袖拂去了墓碑及周围的灰尘枯叶,然后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摆在墓碑之前,恭恭敬敬地各磕了三个响头。
他自始自终没有望向我一眼,仿佛我不过是这墓前的一棵树,一块石头,是他褴褛衣袖里钻过的一缕风。
“当日一念,致使朱提遭此灭国之难,万死不赎其罪!”说罢,他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我身侧掠过,以头撞向墓前的界碑之上。
我回头时,却只见得殷红斑斑。
他的眼犹未闭合。
露出一线黑瞳,似会聚于我的身上。
我已经认不出他了,但我知道,他就是当日那个将木板搁在我身下的那个士兵。
但觉心头如被剜去一般痛疼,“哇”地一声,自我口中,喷出一射鲜血来。
日期:2011-08-04 21:01:25
第十七章君后将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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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利是在一个月以后来到朱提的,此时,战事已平,内乱已安,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有些咳嗽。
梁利一脸真诚的愧疚,并且破天荒地放下架子来亲自伺候我饮食起居——殊不知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她,身为国母,她岂能轻易离开瑶国?一切都须以大局为重。
朱提一战,我们不仅成功地收回了南中的铜矿,兼并了朱提,连滇南滇东甚至周边的一些小的邻邦都递来了和书,甘愿以臣自居,拜瑶国为上国,因滇地曾属夏故九州之梁洲,对外便号曰梁——这倒与梁利之姓不谋而合。
梁利得了意外惊喜,野心及虚荣心极度满足之下,自然精神矍铄,神采照人,我伤愈后返朝,在梁利的再三坚持下,虽然不悦,还是同意了不再隐匿额上的印记,将其展现于世人,以示神迹,来朝诸国王侯一见,尽皆惊为天人,越发敬畏,岁贡献得也分外丰厚。梁利每日里忙着邦交订盟,不亦乐乎。
李贤望打了胜仗回朝,将兵权又交了回去,但早在他交回牙璋之前,便已再次大玩了偷天换日的把戏,将驻守南中铁矿的士兵大部分偷偷换作了他过去苦心培育的旧属,这自然也是我们私下相议时所达成的共识。
我们粗略估计了一下目前的形势:瑶国虽经一战,不伤反强,国力渐增,大有一统滇境之势,滇中各国臣服不说,连中原各大诸侯国也有所忌讳,不敢再频频派兵来劫掠人畜财矿,虽然如此,军力仍不足以进行一场大战,国中善于经营者多,善战者少,即便是旧时瑶国的那些文臣,也是庸碌者多,贤能者寡,治理一个小国尚且可以勉强,但疆土一大,事务一多,就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了。至于军事,李贤望无疑是旷古铄今的帅才,自可独当一面,赵明望安虚等也虽是良将,却没有治军经验,再说毕竟都是凡人,分身乏术,也不能事无巨细日夜不休的劳作,而且,士兵也需要勤加操练,才能应付将来的需要,另外,兵饷也是大问题,围困一个邻近的朱提,就将国库消耗了一大半,今后若出军攻蜀,即使加上韩忠望金沙寨中的财富,也只是杯水车薪。还有,瑶国的崛起必然引起蜀国惊疑,时机尚不到反目之时,尚需放低姿态,一面修好一面打点,这笔讨好的费用是无论如何不会少,也无论如何不能少的。
眼下,招贤纳士,冶炼兵器,广开财源,算是当务之急。好在这种种事务都是于瑶国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我向梁利一提出,她便立即抚掌赞同,当下便拟旨封李贤望为司马治军,赵明望升司寇掌管刑狱诉讼,盐同升了司徒,掌户籍料民治民,安虚做了上将军,而阿喜,其才不可没,梁利尤为重视,将他召入宫中,专司巫祝。
“此次破朱提,收南中,各位将士都当论功行赏,即加官又加责,时机刚好。” 梁利忽然笑吟吟地看着我:“至于土地、田赋这些事宜,就要有劳夫君了。”
我吃了一惊,这样一来,她等于是将军权及部分财权都交到了我的手中,她的信任让我措手不及,我隐隐猜想,这其中大约掺杂着一些愧疚的成份,但无论如何,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
感动之外也不由深深敬服,瑶国并非周朝诸侯,但梁利对于周之官制了如指掌,运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炉火纯青,识人善用之才更不可小觑,若非女子之身,必有文武成康之功,有此贤助,只要面和心和,将来从赤沙手中夺回王权,完成申巨遗志,也是指日可待。
于是我开始在忙碌的日子中等待那一天的来临。
其时瑶国当时的主要收入主要来自与邻国的兽皮及宝石交易,滇境内林多地少,只有少数人农耕,大部分都是猎者,自给自足,但野兽数量有限,族与族之间常因掠夺食物而爆发的战争,以狩猎为生的部落也时常会来袭击农耕部落,抢掠女子和食物,虽然赵明望花了不少精力制定相关法典,有犯便严惩,但收效甚微,况且狩猎部落常据山为寨,拾捡山石垒积作堡,中间填上坚硬的黄土;城墙下面则是用大石头和大石片垒成护坡,护坡下面还有壕沟,只留一条小路通往山下,无论谁想要强攻,也只能望城兴叹。
滇境所种之作物,因气候温润多雨,适宜稻,我效仿中原周朝的“九夫为井”之制,将国中可种稻之地分割,三百步一里,里有田九百亩,以井字为形分之,其中八百亩分于国中男丁八户,剩下一百亩为公田,八户人家同养公田,公事毕,乃可治私事,同时私田每岁缴纳贡赋,充盈国库,此外,李贤望亦下令军士常日屯田,轮班料理耕作事宜,收成全充做军粮,自给自足。
如此一来,农耕之户日益富足,再加上我遣人不断劝说猎户,不少部落就由狩猎为主转为了农耕,部族之间的争战日渐减少。
而那南中铜矿,因中原周邻觊觎之者甚众,派了重军驻守,其防更甚于边界。另驱壮丁开矿,大量招募善冶铜者,一面昼夜打造兵器器皿,一面将国中无所依之孤子遣集习习,所制造出来的兵器精良者自用,次者外售于周边,而其余日用青铜器皿则由商人带出滇境到各国交易。
功成之要素有三:一勤二积三机。
也有人概括为:天时、地利、人和。
不管是哪种说法,血汗的付出和累积是少不了的。
当时看那段日子,仿佛自己陷在了一个永远无法脱身的泥潭,和各种各样毫无意义的琐碎纠缠不清,离自己最终的目标始终隔着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怀疑和迷惑与日俱增,夜里辗转难免,生怕就这样终此一生,甚至绝望也常常来侵袭,禁不住万念俱灰。
如今再回过头去看看,原来当日的那一番苦寒,都是为了后日所作的准备,每一滴汗每一分痛,都有着它存在的价值。
转折通常来得突然,突然一下子,就从一种状态跳跃到了另一种状态。
那其实是薄积而厚发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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