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老总拿手机。”小顺偷偷咽了口水，尽量吸气、让肋骨塌陷下去，以此拉开和刘思嘉的物理距离。可她的努力是徒劳的，她再怎么凹，也没刘思嘉凸。以前她不小心听到公司的另外两位女员工说刘思嘉的脑容量和胸围成反比。当时她不甚了了。现在，她依旧不晓得怎么计量刘思嘉的脑容量，但关于胸围，她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感性认识，甚至不仅仅是外观和数字式的认识，更是触感和实践性的认识。

　　电梯到达12层，刘思嘉终于放开小顺，冲出去打卡，留下小顺一个人，擎着老总的手机发呆。
　　在接下来的八个半小时里，小顺总觉得自己胸部的下缘，胃的上缘很不对劲，呃，相当不对劲，第一次这么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像强迫症一样缠着她。无论是吃饭，还是工作。吃中饭时，刘思嘉从她眼前扭过，小顺想到了一个邪恶的词汇——丰乳肥臀。这个邪恶的词汇夹带着一块鸡肉梗在她的喉咙口，咳了半天，鸡肉咳出来了，这个词汇却生生咽了下去，停留在胸部的下缘，胃的上缘。

　　自打那天回到家后，小顺在睡梦中开始莫名地浑身痒痒……
　　在被这种夜不能寐的痒痒折腾了一个星期之后，小顺不得不偷偷揭起一个她极力回避的问题。当初，她和吕潇隽的关系只进展到蜻蜓点水式的浅浅亲吻上，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小女仆，端着不属于自己的水果蛋糕，战战兢兢地伸出舌头偷偷舔上面的樱桃。况且当时她处在吕潇隽带来的强大压迫感中，因此内心里的那些头撺掇的小鸟，都那么安安分分地睡着觉。

　　眼下，刘思嘉就像一个涂满奶油的蛋糕，小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推了一把，一头扎了下去，眼也迷了，心也乱了。况且，现在小顺的生活安定了，心情放松了，饱暖，自然是要思淫欲的。
　　呵，第一次，性带来的骚动……　　尽管没有任何人发现小顺对刘思嘉所报的邪念，但她没法对自己撒谎，看着刘思嘉的时候，她总是想入非非，如果要用一种具体的语言来描述这种想入非非的话，可以这么说——她和刘思嘉单独在一块，空调总是很热，刘思嘉总是会脱衣服，张小顺受其感染，往往也会把自己扒个精光。
　　不过，通常小顺的臆想到自己伸出手时，刘建设那坚毅的脸庞就会突然浮现，高声斥责：“你这流氓！亏我这么信任你！”
　　在道德上，小顺对自己是有要求的，所以，这一次，她果断地决定，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崇高的道德追求，要以一往无前之勇气，坚决果断之作风，采取要求，命令，强迫，逼迫之手段，了却自己对刘思嘉的念想。尽管“性”这种东西，从来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
　　小顺所在的公司，有一百多号人。小顺所在的部门是后勤部，经理叫刘建设，五十多岁。他手底下，除了小顺，还有两个人。虽然这两个人和他共事了多年，但他和小顺最投缘。大概是因为，小顺和他气场比较接近，一样的沉默寡言、任劳任怨。
　　刘思嘉出生的时候，刘建设已经35岁了。闺女是爹的小夹袄，何况是35岁才得的小夹袄，所以打小就只惯，不管，再加上和老板沾亲带故，她再骄纵也是理所当然。可这都21世纪了，人人都尊贵得跟玉皇大帝似的。这样一来，刘思嘉在公司的人缘自然坏得顺理成章。
　　张小顺刚进公司那会儿，刘建设待她特周到，小顺一直记在心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这汹涌的泉水也管涌到了刘思嘉身上。一直被孤立的刘思嘉感受到了有组织的温暖，虽然和一个后勤部的小职员交往甚密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但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有块热乎乎的木头疙瘩在那儿撅着，总比啥都没有强。抱着没鱼虾也好的心态，刘思嘉与张小顺建立了比较亲密的关系。

　　前一阵，张小顺和刘建设出去办事，赶上冷空气南下，天下大雨。两人在城乡结合部的小饭店里吃晚饭。刘建设让老板烫了一壶黄酒，蒸了几只大闸蟹。爷俩喝着，喝着，就掏起心窝子来。小顺原本只晓得刘建设是老板的表哥。现在她才知道刘建设曾经是陆军的四级士官。赶上裁军，转业回家。他喝光第二壶热黄酒的时候，问小顺：“你知道什么是四级士官吗？”

　　小顺说：“知道，至少当16年兵。我本家有一个堂叔，五级士官，现在还在部队里。”
　　刘建设点点头，尽力掩饰自己眼眶里的雾气。看着刘建设，小顺开始觉得莫名的心酸，她有一种错觉，似乎看到了30年后的自己。
　　“我19岁参军，当了19年兵，退伍回来，整个人都蒙了，蒙了19年……算了，陈谷子烂芝麻了。小顺啊，好好干，过两年，我就该退休了。你这孩子不知道争，叔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
　　小顺呆呆地看着刘建设，好半天才明白，刘建设对她承诺了什么。她向来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来传达自己的感激，表述自己的决心。
　　打那儿开始，小顺干活更卖力了，她总觉得，后勤部经理的职位正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她。每当被苛责，被过分使唤的时候，她总是很阿 Q地这么想：等我当了部门经理……

　　本来这种有盼头，有激情的生活也许可以一直延续到她真的当上部门经理。可生活哪能事事皆随人愿呢？这个阻碍小顺盼头和激情的意外，就是刘思嘉。就是她在电梯里激活了小顺的荷尔蒙，让小顺在得了温饱之后，思起了淫欲。她没法阻止自己对刘思嘉的意识侵犯，因此她始终没法在道德上放过自己。虽然她还没当上部门经理，但不可否认，刘建设对她是相当关照的。所以，刘思嘉是她不能意淫的，因为意识非礼也是非礼，尽管被害人和丨警丨察都不知情，但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就是软柿子张小顺，在这个道德底线潮汐般后退的年代里，不合时宜的，刚正不阿的浩然正气。或者说，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她毫不迟疑地选了江山！当然，这是个没有互动的单向选择，美人是否钟情于她，并不列入考量范围。这也没啥，张小顺历来习惯悄没声息。
　　日期：2008-4-14　13:54:47
　　张小顺的第一次（四） 第一次穿裙子
　　在公司，大家都知道，张小顺，是一个很靠谱的人。她就好比是块转，如果需要就去搬。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尊敬高层但不巴结奉承，她有求必应却不张扬邀功，她乐于倾听却不八卦嚼舌，她与人为善却不拉帮结派。
　　因此，上到高层下到清扫工，几乎没人跟小顺有矛盾，也少有人在她背后说三道四。这种好人缘在历来暗潮汹涌的办公室文化中，实属不易。当然，好人缘的得来是天时地利人和，是造化，是不不可强求的。小顺碰巧是那个不可多得的幸运儿。如果做个问卷调查——你觉得张小顺怎么样？
　　翘着兰花指的公关部红人会说：中午想吃外食，叫小顺跑腿，她不会拒绝；
　　财务部的郁闷中老年会说：发发牢骚，骂骂高层，不用避开小顺，她不会乱传；

　　秘书室的美少丨妇丨会说：就算头上长角，屁股长刺的主，扎谁都不会扎小顺。
　　市场部的少壮派会说：就冲着她陪我们赶通宵的恩情，今年评十佳，十票全投给小顺。
　　尽管这样，如果去问问这些人，你想成为张小顺吗？十个有十一个会摇头。究其原因，小顺与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同时，与任何人都不过从甚密。她与同事的关系始终恪守在那六层写字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