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顺纪事 第二季[GL]》
第8节作者:
杨不过牛过 三个人钻过小树丛,来到了黑漆漆的涵洞前。这个涵洞是个排水孔,从公路下面穿过,连着对面农田的灌溉水渠,所以出水口比河面高一些。张小顺攀着茅草丛下到洞口,里面有水正在缓缓流出,弥漫着一股阴湿的味道。她转身扶住跳下来的林孑恪,而张肖雅似乎不打算下来,蹲在高处笑嘻嘻地看热闹。
“会有蛇吗?”林孑恪怯生生地问着,突然,她压抑地喊了一声,“鱼!那儿!”
张小顺一边往涵洞里走,一边回头关照:“你站在那儿,别动。”
涵洞里的地面两边高,中间低,水流不大,完全可以走进去。张小顺提溜着网子捞起了林孑恪看见的鱼,水太浅,它根本来不及逃走。林孑恪兴奋地冲上去,脚底的青苔让她一下子撞到了张小顺怀里,还磕着了自己的鼻子。她全然不顾,伸手就要去拿她的战利品。“小心,是河豚呐!长刺的。”张小顺拍开她伸过来的手,又补充了一句,“装桶里给你玩。”
回到刚刚下竿的河边,张小顺舀了半桶水,把河豚放了进去,林孑恪围着塑料桶团团转,她的激动溢于言表,因为她从没见过这奇怪的,叫做河豚的东西,而她的老张,非常神勇地给她抓了一个。
林孑恪的兴奋分散了张小顺过于集中在婚姻大事上的注意力,她平静下来,试图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待自己的问题,也试图诠释自己是否有这样的耐受力,来缔结一段婚姻,甚至养育一个孩子。这很难,因为还牵涉到另两个人,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未曾降临的小孩。张小顺虽然是个稀泥浆糊一般的个性,也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受力来维持一段普通的婚姻,但伤害、蒙骗别人是她绝对不会主动做的选择。何况张小顺永远坚信:难受怎么办?受着呗!即便现在投机取巧避开了,但《无间道》说过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出来混总要还的。所以在一段不坦诚的婚姻里,痛苦不会消弭,只会换个面貌出现罢了,甚至还会波及另一个、两个、三个……无辜的人。掺和进来的人越多,局面也会越加失控,事情也就越加由不得自己。
所以勉强结个婚这个念头只在张小顺脑海里转了一圈,便烟消云散了。张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能用一个错误去弥补另一个错误,也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痛苦可以靠投机取巧的方法来转嫁。她的思路虽悲观,但逐渐清朗起来。她目前要做的仅仅只是努力平息自己不结婚这个事实,给父母带来的打击。
有的时候,人容易过分聪明。在困境中很多人会杂念丛生,总是想挑一条看起来最容易,最平坦的道路,而忽视了将来可能面对的更多困境。其实丛生的杂念越少,困扰才会越少。这是心眼儿不活分的人,最大的智慧。不过总的来说,张小顺依旧是个心眼儿欠活分的人。比方说,眼下,张肖雅那莫名其妙的笑容就让她一脑瓜子浆糊。这个奇怪的张肖雅笑得毫无由来的怡然自得,张小顺觉得这笑容分明是冲着她来的,但其中的缘由实在叫她费解。她甚至有些气恼,心想:我固然不是什么令人肃然起敬,不敢仰视的人物,可也不至于那么滑稽,让人看了就想笑。
到了午饭时间,张肖雅和程宇铺好了野餐布,所有人放下手里一无所获的鱼竿,席地而坐。张小顺领着林孑恪到河边,洗干净她那双给蚯蚓开膛剖肚的小脏手,接着掏出湿巾纸,让她好好消毒。另一边,张肖雅又冲着张小顺怡然自得地笑起来,看得张小顺好不容易散去的气闷又一次凝结到胸口。可她就是没胆量,理直气壮,或者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一句:“你笑什么?”这样就只好继续让贼人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得意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笑。
日期:2009-10-05 08:57:46
张小顺的第一次(九)嘉年华的旋转木马
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那就是反复考量之后,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可莫名其妙地,在付诸行动的前一秒突然迅速改了主意。接着,在事后惴惴不安,懊悔不已。张小顺把这种神经兮兮的临时变卦,归结为大脑神经元错误放电的结果。事实上,她的大脑神经元大部分时候不会错误放电,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从来都安分守己。在是否让林孑恪留在程宇家过夜这个问题上,张小顺的大脑结结实实地放了一次电。
她反复衡量,觉得支持她留下的理由更充分,一来,都大半夜了,两个女孩子披星戴月往外赶,怎么都不合适;更何况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半夜把林孑恪送回家就更不合适了。于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决定产生了,张小顺计划着,自己和林孑恪还是留下来,在程宇家里对付一夜好了。
可是,就在她安顿好张肖雅之后,转过身准备向林孑恪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从嘴里冒出来的话却变成了:“咱们走吧。”说这话的当口,她根本没想好,两人待会儿要走到哪个具体的地方去。就如她判断的,有的临时决定,只是大脑神经元错误放电主导的,完全没有合理性。
但是,林孑恪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她点点头,看起来如释重负的样子,似乎她并不喜欢留在程宇家过夜。
张小顺一边牵着林孑恪的手往外走,一边整理因为临时改主意而中断的思路,想来想去,想去想来,终于打定了主意。似乎是为了奖赏她的果断,在两人走到寂寥到吓人的街道上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地挪移过来,还是红顶的。这个巧合,颇有一种悬疑电影桥段的惊悚。张小顺跨进车门,坐下来,尽量镇定地说:“到银河宾馆。”
林孑恪转过头,诧异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很戏剧化,像是老电影里俗套的人物特写镜头。张小顺凑过去,小声解释:“我有招待券。公司需要订宾馆房间都是我去的,所以那边的一个经理送给我的。嗯,在后勤上工作,也不是啥好都没有,是吧?”
张小顺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应该算是在开玩笑,可惜,林孑恪并没有笑,她十分严肃地点点头,大有在听名言警句的认真劲头,让张小顺觉得无比尴尬。她只能僵着脸,翻出钱包,装模作样地拿出那几张招待券,再装模作样,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回去。不一会儿,她听到了旁边的哈欠声,她转头去看。林孑恪的眼神有些茫然——她困倦得不行了。
与林孑恪的困倦不同,张小顺精神饱满,神经紧绷。她的这种亢奋状态一直保持到银河宾馆的客房,接着继续保持到林孑恪抱着她的一条胳膊睡着,最后睁着眼睛迎接第一缕曙光的到来。
从窗帘缝里投进来的阳光,照得人有些恍惚,亢奋了24小时的张小顺,终于有了一丝睡意,她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时间就这样在半梦半醒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畔的林孑恪突然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抽搐了一下。突如其来的震动通过柔软的床垫传递到张小顺的身体,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去端详。事实上,林孑恪从睡着开始,就很有规律地一惊一乍地抽搐,大约隔一个小时一次,像新闻频道神经质的整点新闻。林孑恪在睡着前,有些不安地向张小顺预先解释过,这可能是小时候控制多动症的药物造成的后遗症。起初,张小顺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睡相问题,就像小安小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蹬被子。可她没想到,当她真的面对林孑恪睡梦中那种奇怪的痉挛时,却有一种不浓不淡的心酸一直萦绕不去。
“几点了?”林孑恪花了很长时间才清醒过来,半睁着眼睛恍恍惚惚地问。
张小顺看了一下手机,说:“十点半。”
林孑恪又呆了好一会儿,才皱皱鼻子,骨碌碌地爬起来,跪坐在被子上,露出了她的小猪丨内丨裤,还有装饰在上面的一截卷卷的布条,那应该是可笑的猪尾巴。现在这条猪尾巴正对着张小顺的眼睛。
眼见猪尾巴的主人又陷入了发呆的状态,张小顺随手揪了揪那个卷卷的小布条,说:“起来吧,带你去嘉年华玩儿。”这是她昨晚彻夜未眠时,顺便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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