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最早一代特种兵回忆录》
第19节

作者: 金色蒲公英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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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逮住了第一只青蛙之后,别的青蛙就不用找了。就像京剧“沙家浜”里,刁德一对胡传魁说过的那句名言:“我会让它们自己走出来”。
  我们沿着河谷,开始了艰难的搜寻。我们一字散开,低着头,弯下腰,几乎是一公分一公分的一边前进一边找寻。
  “有了。”我终于发现目标了。
  “在哪里?”战友们围拢来。

  就在我右脚正前方十公分的地方。
  它把整个身体都埋在腐叶下了,只露出两只鼓胀得像圆球似的眼睛。我用前脚掌轻轻地蹭它,它还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懒洋洋地欠一下身子,眨一下眼皮,简直就是一个,还处在冬眠状态下的,半死不活的家伙。
  捉到了第一只青蛙,不能算取得了什么成果,也远远没有解决十一个饥饿状态下的年轻的空降兵战士的吃饭问题。但我当时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希望。
  我砍下了五根树条,再从伞绳的内芯中抽出五条细线,组合成五支钓竿。钓青蛙是无需安装钓钩的,直接用第一只青蛙的肢体,捆扎在钓线的另一端,当作钓饵就行。
  我们两人一组,边走边钓。

  手持钓竿的人,总是让钓饵保持在离地五公分至二十五公分的高度,一上一下,不停地晃动。青蛙看见了“猎物”,不但完全没有了那种半死不活的休眠状态,而且会像闪电一样,腾空而起,把“猎物”吞入口中,紧紧咬住不放。钓竿旁边的那个人,可以乘机毫不费力地捉住它,把它装进口袋。
  只要你手持钓竿,边走边晃动钓饵,平时伪装得根本无处寻觅的青蛙,就会接二连三地,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跳出来,死死咬住你钓竿上的诱饵不松开。它们光怪陆离、滑稽可笑的悬挂姿势,又像是风格不同的特技表演,逗得我们捧腹大笑。昨晚宿营时候那种沉闷、压抑、无奈的气氛一扫而光。
  五支钓竿,边走边钓。才一个多小时,已经有四十多只青蛙“跳进”了我们的挎包。
  终于有食物了,食物就是营养丰富的、俗称“田鸡”的青蛙。坠压在我心头的那块石头,也随之落了地。
  但是,这种食物,什么时候吃?以什么方式吃?战友之间,意见相左,并且争论得十分激烈。大致情况是:
  不少人认为,尽管已经很饿了,最好还是再等等,等天气好了,把火柴晒干了,吃烧熟的青蛙。

  “要是三、五天内一直下雨呐?”
  “那也还是再等等,等到不吃实在是不行了,再吃。反正青蛙已经逮住了,跑不了了。”
  我和卫生员却认为:要走出大森林,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不能等到坚持不下去了才吃,而是饥饿了就要吃。
  为了统一认识,我们决定再召开一次班务会。我先让卫生员简单讲解一下生命与营养方面的有关知识。然后,我以命令的方式宣布:
  “为了完成空降兵部队交给我们的任务,为了避免我们从‘猎人’沦为‘猎物’,为了对得起在场的各位的父母。这一餐,每人两只青蛙,吃生的,现在马上吃!我带头先吃。”

  事实上,战友们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人到了十分饥饿的状态,吃剥了皮、去掉了内脏的青蛙,一点也不觉得有多腥。另外,我们的唾液就是生活中“最有效的抗菌素”。生吃蛙肉时,卫生员提醒大家在口中反复咀嚼、充分发挥唾液的作用。事实证明,食用生蛙肉后,我们全班十一名空降兵战士都未见不良反应。
  日期:2012-08-07 20:35:29
  我们沿着河谷,向着下游,不停地向前赶。
  老天爷也并非一直与我们作对,傍晚时分,雨停了,太阳还在云缝里露了一下脸。
  第五天,我们起了个大早。我们决定,今天选择先行军后用餐的方式。因为,我们判断,于德金很可能会在行军途中提前把火柴晒干。推迟用餐,就可以恢复熟食了。

  我们迎着晨曦中的轻雾,穿行在河谷丛林之中,一边行走,一边等待着新的一天的第一缕阳光。
  刚刚迈开脚步,意外的惊喜便接踵而来:
  第一,一只小鹿,走几步,跳两下,又走几步,跳二下。走走停停,竟然毫无顾忌地来到我们中间,被我们活捉了。前两天,风雨把动物们驱赶得没了踪影,如今,小鹿一大早就现身,说明天气真的会转好了。
  第二,副班长云汉,发现一个树桩,让他眼前一亮。这个树桩,虽已腐朽不堪,但是,仍然看得出端面相对平整,可以视为是人工采伐的痕迹。我们不用去考证是哪个年代采伐的,反正是有人来采伐过。说明我们离开现代文明已经不再遥远了,更说明这几天披荆斩棘、晓行夜宿,我们的大方向是正确的,我们的付出是非常值得的!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接二连三的开心事,极大地鼓舞了我们的斗志。迈步向前,顿时感觉轻快了许多。
  我们从原始森林河谷进入到了事实中的次森林河谷。就像从普通公路转上了高速公路;我们从风餐露宿,一直与蛇蝎虎狼为伴,到终于看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又像是注射了一支兴奋剂!现在的行军速度,快得连我们自己也难以置信。而且,都像是上足了发条的钟摆,想慢,也慢不下来了。
  这种群情激奋的急行军状态,在差不多维持了七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一处小峡口。一股清纯的山泉和一条黄浊的溪水泾渭分明,又在这里合二为一。
  “副班长。”
  本来,我想与副班长商讨,是在这里休息一下?还是干脆就在这里宿营?副班长来到我面前时,我却没有开口。
  副班长在我面前站定,我们的目光一对视,到了嘴边的话,我又全都咽了回去。
  我发现,副班长不仅脸形小了一圈,而且胡子拉碴,灰头土脸,实在不是一个空降兵战士应有的形象。
  说“五天了”也好,说“才五天”也罢,反正是朝夕相处,一刻也没有分离过的五天。然而,谁能相信,五天来,十一名密林中的空降兵战士,相互之间,谁也没有认认真真地看对方一眼。
  现在看清楚了,副班长的这种形象,就是我自己的形象。十一名空降兵战士,概不例外,全都是这种形象。
  “招呼大家停下来,在这里洗漱一下,整整军容吧。”
  我情不自禁地改了口。

  我们用清纯的山泉,彻彻底底地洗了把脸。洗完了,卫生员特地拿出手术剪,挨个给战友们修剪胡须。
  一个挨着一个修剪,一个挨着一个修剪……
  突然间,卫生员把手术剪往地上一掷,大声惊叫起来:
  “公路!公路!”
  “你们快看!公路!公路!!”
  不错,顺着卫生员用手指示的方向,河谷对面的半山腰上,有辆汽车在爬行。

  “我们成功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这样的呼喊。
  “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随着一声声这样的呼喊,战友们有的跳跃,有的空翻,有的狂奔。还有二位战友飞身跃向草丛,敞开胸怀,长卧不起。
  我放下望远镜,伫立在原地,只有眼泪在尽情地流淌。

  此时此刻,面对着秀美的山川,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欢庆的动作也做不出来,什么开心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五天来,因为心里没有底,十一名空降兵战士的命运,像一块千斤巨石,一直抑压在我的心头,如今,突然释怀!仿佛把我的情感、语言以及正常的举止等,都一并带走了,只留给我一具空落落的驱壳。以致在战友们尽情狂欢、尽情释放的时候,我只有泪水涟涟、呆若木鸡,竟然作不出一点点别的表示来。
  时光匆匆,岁月如流。四十多年前的这一幕,还有那十位年轻勇士的形象,永远定格在了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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