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哪对哪啊!笛微心想,如何把自己的婚姻同公司甚至同市里联系起来啊!这些臭男人凌驾在我头上,那是工作关系,那是你们的权力。不要以为你们的权力可以干涉我的人身自由,婚姻选择!林笛微的执拗劲上来了,她对董事长说,以后关于我的婚姻问题请董事长不要再提,否则不要说我不尊重您!
多个领导针对林笛微的活思想做了几轮细致的思想工作,都没奏效。
三个月后,市里组织部一个姓冷的处长带了一个小组进驻津中达集团调整该公司领导班子。
集团董事长邀请林笛微喝功夫茶。边喝边说,组织部门要求让一批年轻干部尽快走上岗位,尽快锻炼成熟,有人走上岗位,就得有人腾出岗位。
想提拔你有一千个理由,想不用你也有一千个理由。林笛微深知官场这个虚伪的野兽吃人都不吐骨头,还要挤出几滴鳄鱼泪。她有种大义凛然的慷慨,也有种自我湮灭的悲哀:自己一个半老婆子竟然因为婚姻成了官场的牺牲品!
最后,董事长以老大哥的口吻说自己也是爱莫能助,还说她政治上太不成熟。
我永远成熟不了!林笛微最后甩下一句话拎着包就走了,把个董事长干在那里。
日期:2012-06-07 11:00:48
二.聚会
林笛微坐在古色古香的红木梳妆台前,椭圆镜子里是一幅仕女肖像:普通的眉眼,普通的鼻子、嘴唇,但搭配在弧线柔和的脸盘上就有了娇俏的韵味,白皙的皮肤让五官十分明艳,乌黑闪亮的眸子,弯而漆黑的眉毛,用眉笔永远描不出的那种效果,不涂唇膏,天然绯红的唇,有些性感。站在人群中,她总是那么显眼,好象微微地散发着一种光,空气中弥漫着让人舒服的莫名的物质。
然而坚硬的岁月还是无情地划破表象,标注了她与年轻女人的差别,脖颈皮肤的松弛、手臂肥厚而浑圆,象谜底一样揭开了这个女人的年龄和盛年的式微。
林笛微用嵌骨花的梳子慢慢地梳着长发,头发已经参杂了不少白发,她用染发剂耐心地一丝一缕地漆染后仍然乌黑浓密。她喜欢梳头的感觉,把每一发丝理顺,理清,理出光泽,同时梳理着思绪。
梳着梳着,一双大手轻轻地从背后抚摩自己的秀发,接过梳子继续替她梳理,每根发梢的颤动都迅速传导到头皮刺激着脑神经,让人好舒服。梳着梳着黑发被高高撩起,然后挽成螺蛳状。一声浑厚的男声,看看!一个新的林笛微!她眼睛象水晶灯点亮,镜子里的自己一种全新的发型,全新的妩媚,幸福的电流迅速袭击全身,她的身体绵软了,很想依偎着身后高大坚实的身体。
一个懵怔,险些栽倒,身后什么也没有,空空的,幻觉,只是幻觉,哦!那双大手不在了,永远地不在了,那坚实的胸膛也没有了。
一包泪水在眼窝里颤着。
林笛微退居二线了,转任集团研究院名义院长。两个月来她仿佛一匹沸腾的瀑布突然被抛到平静的水塘里,一潭无人光顾的死水。每天用不着那么忙碌了,用不着接那么多电话,两部手机倒来倒去了,她由躲避电话到盼望电话了。
林笛微从梳妆台站起,一阵庸懒,就一个大字躺在床上。
昨夜的雨变成细丝仍然坚韧地飘着,满世界湿淋淋的,水气弥漫着整个房间,夏日的早晨竟让她感到凄冷。以往遇到这样的天气又逢休息日,笛微就把自己圈在被窝里,丈夫给她送吃送喝,有时还把蜜水一小匙一小匙地喂到她嘴里,她用雪白的臂膀和热嘟嘟的唇回报着丈夫。想到这里,笛微难受得全身缩成一团,床单那对小鸟被拧进绿叶丛中。
她的眸子里闪着萨克斯金属光泽。丈夫死后她把萨克斯摆在卧室的角柜上,忙碌使她难得看它几眼。此刻,她抚摩着萨克斯,从乐器上看到了拉成长条的丈夫那滑稽相,又看到萨克斯随丈夫在厅里舞动着吹奏着。当年她与丈夫是在兵团的一次联欢会上认识的。台上一个俊朗的小伙子在吹奏象大烟斗的乐器,那时她还不知道叫萨克斯。他那全身心投入旁若无人的样子,还有长发一甩的潇洒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笛微打开音响,丈夫吹奏的曲子《春风》流淌着撩人的生气,弥漫着早春干燥而丝丝甜蜜的味道。那翻动心扉的,让人心醉的旋律象催眠剂,让自己有些飘起的感觉,丈夫那雄性勃勃的朝气,烘烤着自己。
真是鸳梦一场啊!有丈夫的日子。
叮玲玲的电话声让她惊悸。许雅芝的电话。
许雅芝是林笛微小学、中学的同学,也是儿子中学的老师,这层关系让她们一直保持联系。她喜欢雅芝快言快语。
许雅芝说同学们想周日聚会,建议她参加。以往,林笛微从来没时间参加这种聚会,有时间也没兴趣,一群老头子老婆子有什么聚头,本来就够老的了,一传染不更老了。
不想见见你当年的白马王子吗?
切!咱当年可是纯情少女,别是你的白马王子吧!
苏令烟,忘了吗?咱们班原来的学习委员。
苏令烟——这名字让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有些苍白的脸庞,两个黑眼仁盯着你,让人无所措手足。
日期:2012-06-07 11:02:24
离那个叫“沽上人家”的酒店还挺远,出租车就停了。笛微不想坐公司的车,也不开自己的帕萨特。她边走边掏出化装盒。今天穿了一件葡萄紫洒着小黄花的连衣裙,上身有些透。还是那次到燕莎一眼瞄上的,丈夫笑着点了点头,那个小姐硬是4000元一口价,笛微没划价的习惯,就让小姐包好了。
上上下下收拾一番后,笛微扑哧一笑,自己也感觉奇怪,见老同学有这必要吗?
不远能看见那酒店前有几个人比比划划地在说笑。
看见林笛微,许雅芝就迎了上来,冲那些人大喊大叫着,大美人——林班长驾到!
大家一下子把林笛微围拢起来。几个半老的女人亲昵地拉着她的胳膊扯着她的衣服,一片叽叽嘎嘎的笑闹声。
时间魔棒一挥三十年一眨眼,当初那一张张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蛋,一下子变成眼前这些苍老臃肿的面孔。许多同学都是当初毕业后分手再没见过,这一见面先是猜谜,看看还认识不认识。虽然个个让岁月磨砺得惨不忍睹,但都依稀着小时候的影子,林笛微当过班长,记性也不差,她辨认着,激动着,感慨着:
许珍!小蹦豆,坐第一排!
成老蹦豆了!有人起哄。
张辛亚,大辫子哪去了?呵!都成假小子了!
呦!李小西!这不一个大影星吗?
笛微一个一个猜着,大家笑着,叫着。
酒店前不时一阵一阵的说笑声。过路人看着这些平时不苟言笑的半老的男女,今天都有点癫狂,远远地递过来奇怪的目光。
笛微寻找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孔和那双黑眼仁。
在她与同学说笑的时候,人群后面站着个黑黑的高个男人,始终露出一口白牙向自己亲切地笑着。
他主动上前握着林笛微的手:苏令烟!班长把我忘了吗?
沉厚的男低音,眼睛还那样亮,那样微侧着头。笛微略微楞了一下,她感到这双厚重的大手一下子钳住了自己。
你这小白脸怎麽变成黑老包了?笛微耸着眉问。
人家现在是“非洲免签”!那个当了小公司经理的大肚子周克安坏笑着说。
什么意思?笛微问。
本人到非洲各国不用签证,都是同胞黑兄弟! 苏令烟长手臂划了一个弧,一本正经地说。
一阵哄笑。笛微想起许雅芝说的白马王子也咯咯地笑个不停。
招集人周克安说,大家先吃饭然后到酒店旁边的歌厅唱唱歌。大家鼓掌表示赞许。
这是个中档偏下的酒店,桌布没洗干净,残留着茶色的水渍,脚下也有点滑腻。林笛微皱了皱眉。
酒店吃客不多,大厅里回响着同学们的说笑声。十六个人挤坐了一大桌,气氛热烈。上菜前按周克安的提议大家依次把这些年的经历简单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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