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三部曲第一部 之 向地而死》
第18节作者:
洛明月
日期:2015-04-10 13:07:22
这天,明耀三人正在操场的土路上跑着步,一场轰轰烈烈的活动却已在县城的体育场拉开帷幕。出席领导席的有县里一把手陈金华等人,他们现在已经稳妥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场下密密麻麻与会的各地方代表,他们脸上堆起了悦色,看样子,几年不召开这样的大会,没想到召开一次,群众的响应会这么激烈,这明显是对上级政府工作的支持嘛。其实主席台上的部分领导早就提出要召开几次规模性大的会议,一来可以团结大家的力量搞生产,二来总结问题听取群众意见强化发展。但县里有个别头头很不统一意见,怕上面来人调查,诬告他们集中搞不良主义,也就迟迟搁浅着没有办下来。现在形势好了,全国上下这样的会议被鼓励到处在召开,青龙县算是比较靠后召开的地方了。现在场下人声鼎沸,一片哗然,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这个镇,那个村的,都在猜测着会议的内容。由于事情太突然,县里没有做会前的宣传工作,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内容的大概。就在这一层层叠叠的人堆里,只有一个人静静的,面无表情的等待着会议的开始,此时他的眼睛正盯着主席台,关于会议的内容,他已知晓七八,用不着和别人一样瘴头鼠脑的四处打探,他大可以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等一下会议开始了,他好全身心的去投入。现在,他拿出了钢笔和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了“听县领导讲话录”七个大字,一切就绪,就等着奏国歌升国旗呢。他边上与他同来的冯玉刚不是太理解同僚的心思,他实在看不是来,胡聪来到县城,还有什么可以让他静下心来不去为此激动的,这太让人琢磨不透了。没错,这个凝神专注的人正是席草村生产队队长胡聪。可凭什么他就那么镇静,怪了,真让人好奇。就连沙丘镇公社的一把手杨杰都不知其中的所云。事情就像突来的雹子,唯独胡聪自己带了保护伞,其余人都被砸了个肚皮朝天。
日期:2015-04-10 13:13:15
就从胡聪主动到外地考察这件事情来看,他就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虽然自家也和锄头把子打交道,可人家也是把大脑挂在心上的,比起普通老百姓,还是显得更有远见些。虽然都是队里的干部,可冯玉刚的做事方式并没有胡聪机灵,难怪他儿子冯彪还要和雷明耀这样的穷酸子弟凑钱买肉分着吃,哪怕他稍微的学学胡聪,日子恐怕也能好很多。
日期:2015-04-10 13:44:04
这段时间以来,胡聪一直考虑着一件事,这件事天天折磨着他,夜里翻来覆去,天亮了也无精打采。他早就想找一个能够与他分享的人,一起把这件事讨论讨论,可他从村头理到村尾,硬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一开始他想到冯玉刚,马上他又觉得这个人太古板,思想还是不开化,这几年在一起搞生产,也不见他有什么建设性的指导。然后他想到把情况反映到公社杨杰那里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适,因为自从许果那次被他处置之后,就多少明白了杨杰这人的品行,不像能干大事的人。一想到这里,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笑,自己的想法居然比公社的领导还要先进,这把他美的。终于,他决定不再去想了。
日期:2015-04-10 14:05:07
那天,他摸着黑不溜秋的夜,踏着黄土铺成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潜行着,像只谨慎的黑猫,他当然避开了大马路,万一遇见熟人,不管村里村外,那么晚外出,也找不到像样的理由来圆他准备好的谎话啊。走小路,图个稳妥。大约第二天下午时分,他才偷偷摸摸的从山间小路抵达青龙县的县城大门,大门左右石壁上依稀还留有抗战时期弹头的痕迹,有几块稍微损坏严重的像是土炮轰炸过的样子。据说当年国民党的一支劲旅死守青龙县城,城高墙坚,易守难攻,***的部队攻了好几天还是进不去,要不是当地的民兵连熟悉城里地形,又做了内外相应的布置,恐怕真得费些时日才打得下来。
日期:2015-04-10 14:18:36
看着这座神圣的城门,胡聪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到了阳光的味道,当年为胜利喝彩的气氛好像还盘旋在他身边,此时的他,感到这座小县城的是如此的妩媚和和善,他心情好极了,一晚上夜路赶下来,疲劳竟也消散了,他现在先不打算去城东吃那碗稀凉粉,于是借着心情就一路打听去了县委会办公大院。他从兜里拿出几个水果糖,塞给了看门的老头。老头这才背起双手,像只大公鸡似的,昂着头把他带到招待室,对他说:“你等着,屋里的东西不要摆弄,我去给你传个话”
“一定不动,一定不动”胡聪点头哈腰的向老头致敬,表现得恭恭敬敬,便连站起来四处看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日期:2015-04-10 14:31:49
坐在招待室的大红木椅上,他才察觉,这屋子又宽又亮,比公社办公院还要气派呢。就在他正被墙壁上毛主席的平面画相吸引入甚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着一身硬质黑布衣,脚上踩一双塑料白底黑面鞋的男人走了进来:“请问,你就是胡聪同志?”
看见眼前这位衣装得体,五官红润的陌生人跟自己主动说话,胡聪赶快从板凳上蹭了起来:“是是是,我就是胡聪。”说实在的,还没有哪一位大领导跟他如此礼貌的讲过话,这简直让他受宠若惊,最起码,眼前这个人没有像公社杨杰那样和他卖官腔使脸色,自己还没有开口,原本心里的胆怯就先退却了。不愧是大地方的人,就是不一样。
日期:2015-04-10 15:34:51
“我是县委组织处的吴炳轩,你有事就和我说,陈县长到地方考察还没有回来,等他一回来我就把你的问题反映给他”
“吴处长,今年青龙县大旱,从长远角度考虑,我提议动用群众挖出一个能蓄水的湖,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乌龙潭地势高,水也充裕,可山路崎岖,引水下山很成问题,这个最有利的条件现在都用不上,如果不赶快想出办法,今后再要闹旱灾,老百姓可怎么活啊!”胡聪的语调有些急躁。
老吴接过话头:“青龙河倒是有水,就算全县的水都干了,这条河照样能正常流淌。”不知怎么的,说出这话后,老吴好像松了一口气,其实今年旱情那么严重,县里也不是没有想办法,这几个月以来,大大小小的会议三天两头的召开,可就是拿不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县里头上上下下的领导也急得像油锅里的蚂蚁。
胡聪从老吴话语中恰好捡了个空子:“青龙河地处下游,上游水急,无论是引灌还是浇灌都费时费力,青龙河能解决的只是下游干旱问题。”说完这句,他把眼睛继续停留在老吴脸上,等待着他下一句。
日期:2015-04-10 15:46:21
老吴静静的看着木窗外的油桐树,思索了一会,然后捏熄手里的烟头,语重心长的问了一句:“那你有什么好意见?”
胡聪终于等到老吴这句话,这让他心里充满了被重视的快感,那是种让他忘乎所以的感觉。他也学着领导点上根烟,才慢慢悠悠的说:“处长,不忙您说,我们沙丘镇附近就有口出水的泉眼,终年出水,长流不停,可惜的是,那么好的水没有被规整,白白的淌了一地。要是能在那里刨出一个差不多的湖用来蓄水,那我们上游农田的用水就不成问题,再加上青龙河的补给,全县上下的状况就都会好起来。”终于吐出这些憋在他心里的话了,他感到心里舒畅极了。并且他还真有自信的认为自己的主意会被上面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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