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三部曲第一部 之 向地而死》
第21节作者:
洛明月 日期:2015-04-10 21:02:03
冯彪看见他爹又被胡聪欺负,心里的火早就按耐不住,但他不敢轻举万动,就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的雷明耀:“看见了吧,姓胡的哪点好,他再敢这样欺负我爹,我非绕不了他。”
明耀的嘴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液,然后吹出一口发烫的热气,那是从他肺里面冒出来的,不过他没有回应冯彪,只是跟着他的副队长过去了。孔文看见这一幕,脸上顿时泛起了一丝阴沉的情绪,他有些尴尬的把头转了过去,尽量回避这种上级对下级的教训,这是种吃了死耗子的感觉,让人阵阵作呕。
很快,被抽去采集方块石的人就调了出来,他们一人肩上配了一对箩筐,箩筐上缝了一层破布,目的只是防止磨损。现在,他们正顺着南面简单的岸边从白石山包抄过去。明耀正低着头在沟里扣泥巴,浑浊的泥水从他脚心轻轻地流过,空气里的风吹起泥巴的腥味,把他的鼻孔刺得生痛。每一次他把泥巴用铁锹送上来的时候,都要环顾一下四周,说不定就能发现他爹和她妈在哪个角落呢。等他又扬起一锹子泥巴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他爹正夹杂在采石队的人群里,他一股脑子热起来,丢下铁锹,爬上沟道,站定后朝着岸边大叫了一声:“爹!爹!”于墨和冯彪抹了一把汗珠,把注意力转到了明耀身上,周围的其他同学也都稍微的停顿了一下子,不过好在这里离麻布棚子远,领导们都听不清楚,也就不用担心会被抓到扣工分。采石队都是三四十岁的男人组成,他们听到坝子有人喊爹,都把头扭了过去,不过都是出于好奇,除了雷孝祖,他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大儿子,马上止住了脚。看见灰头土脸的儿子,老雷心里又开始抽泣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就要继续赶队。
日期:2015-04-10 21:12:49
没想到明耀拔腿朝他跑了过来,等他到了跟前,才心疼的对老雷说:“爹,你别去,这个活你不要去干。”明耀以一种近乎乞求的方式要求老雷停止要做的事情。
“这个是胡队长分配下来的任务,不去怕是不好,你就不要来添乱了,快去干你的活,别让小组长看见.”
“爹,胡队长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我去和他说一说,让他给你分点别的任务。”说着甩头就要去找胡聪,脾气还是一点没变。老雷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算了吧,现在是非常时期,工期不能延误。我的身体这段时间也恢复差不多了,这点活计没有问题的,你就不要不懂事了。”
日期:2015-04-10 22:25:18
本来明耀想扔下工具一走了之,可他还是稍微想了想他的家,今天他如果走了,肯定会连累一家人,辛苦一天挣来的公分指不准要扣剩多少。所以他咬着牙拼命的干,边干便告诉自己:“雷明耀,你一定要争气啊。”其实他是想说:“等忙完大王坝子的事,必须一心一意的加强训练,必须在县里的比赛中取得名次,这样才有机会看到外面的世界。”这样一来,他忘记了劳动的苦,忘记了饥饿,忘记了脚下冰凉的水。
等到吃饭的时候,沙丘中学的红旗又竖了起来,孔文和管事的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同学们返校就餐,陈大饼早早的就做完饭等在厨房门外的椅子上晒着太阳,见学生们回来了,他赶忙退了回去,把饭菜都端上来。其间,他又给明耀他三一人烧了个白薯,“看看,我给你们拿什么来了。”陈大饼说着就把手从衣服兜里掏了出来,三个散发着甜香的白薯鼓鼓囊囊的躺在陈大饼那粗糙憨实的手心里。
日期:2015-04-10 22:32:31
“老陈,这个东西我们不能要,这段时间以来,你已经很关照我们了,留给你媳妇吃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三个孩子和陈大饼混得那么熟,别人遇见陈大饼都要叫声师傅,哪怕是孔文去买饭也是同样的称呼。他们反倒不讲究这些教养不教养的事了。
“我媳妇天天有大米粥喝,里面我还给她加了碎肉末呢,你们去刨泥巴,饿了的时候就掏出来啃几口,白薯比红薯还要甜呢。”大饼脸部的肌肉挤出两个酒窝,笑得特别的灿烂。说着也就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一并塞到了明耀手中。明耀看了看冯彪和于墨,他们两也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一下蹿到了头顶,握着这东西,劳动时铁锹在手心磨起的血泡一下子不那么疼了。三人几乎同时把白薯装进了衣服的最里边,转过身继续端起地下的饭盆,吃着青菜叶子和玉米饭,眼睛红了起来。
日期:2015-04-10 22:39:30
等到大家伙再一次来到大王坝子的时候,明耀用换班的时间找到了他二妹如意,把兜里的白薯塞给了她,母亲郑秀芬正在用钉耙挖前面的碎石堆,他干脆将白薯掰成两节,他尽量均匀的掰了,可看上去两节白薯还是有些出入,“二妹,你和娘分着吃吧,我在学校已经吃过了,这是学校给我们加的奖励。”话到这,转身就走了。刚出去两步,如意叫了一声:“哥,晚上要是闲着就回家一趟,爹采石的时候,逮了一只野兔子,说要把它杀了煮着吃,爹找了你一圈没找到。”如意边说边把手指向旁边的木桩子,一只肥嘟嘟的灰兔正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蜷在地上,想必是周围生产太吵闹,也从未起见过那么多人,吓坏了的缘故。明耀咧嘴一笑:“呵呵,还真是只大肥兔。你和娘说一声,晚上我把冯彪和于墨一起叫到家里吃兔子肉,煮肉的时候多搀点水。”然后回到了他的队伍中。
日期:2015-04-10 22:49:03
晚上收工的时候,他们找到孔文说了不回校的事,并且保证第二天能按时到达大王坝子,孔文才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于墨是第一次来明耀家里做客,显得有些拘束,好在家里孩子多,再加上鸡飞狗跳的声音,降低了他的拘束感。相反,冯彪就自然很多,他有事没事总往明耀家里跑,不过也不光是跑,也搭个手帮帮忙,反正他妈也没给他生弟妹,上面也无哥姐,家里吃饭负担不重,父亲冯玉刚骨子里阴柔之气严重,和他的名字并不般配。这样一个家,穷不到极点,但也富不起来。
日期:2015-04-10 22:59:34
雷家上下七口,加上两个客人,九个人就把大肥兔子肉连骨带汤的灌进了肚里。饭后歇了一刻钟吧,冯彪就急着回家。留下于墨自己睡在雷家,本来如意、爱华睡一张床,奶奶睡一张床,她们挤在一间屋子,雷孝祖和郑秀芬带着小儿子明礼在另一间屋子,明耀一回来,如意就要去和她奶奶挤一张床,再把三妹爱华追到他娘的床上,腾出她的床给大哥,现在又多了个于墨,那只有是和他挤那张床了。其中的不方便可想而知了,那晚上他没怎么睡着,于墨倒是睡得很沉,毕竟白天活太重了。他翻来覆去的想:“家里的大瓦房什么时候才能动工盖起来啊?等如意再长大些,自己再回家住就不方便了,但不回家住还能上哪儿呢?哎……”他有必要和他爹好好的谈一下这个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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