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三部曲第一部 之 向地而死》
第34节作者:
洛明月 日期:2015-04-26 16:29:05
大概还有一百米的距离,已经能看见孔文校长和几个陌生男子站在一起聊着什么,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他们旁边停了一辆手扶式拖拉机,机头上扎着一朵大红花,于墨心想,这大概就是上头派下来的接明耀和自己的吧。于墨每走一步心里就念一遍:雷明耀你一定要来,随着距离的逼近,他反而放慢了步速,他的这个担心太要人命了,他尽量避免去想雷明耀没有来的可能性,因为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会觉得自己一人离开是多么的绝情和无聊。所以他有些不敢往那人群中看了,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找寻那个身影,只好把头偏向一边,视线放到了白石山。山是那么高昂、挺拔、不动声色,它似乎每时每刻都有种抽食万物的力量和令人臣服的迫感。这样一眼,他浑身的压抑箭一般的窜到山顶,摔成粉尘插进了石缝之中。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随着心灵一震,精神也活了过来。
日期:2015-04-26 20:34:50
事实和预想是那么的一致,而这不幸的结果并未真的被他的冷静冰镇下来,他的内心依旧在抓狂不止,可是一切都不能改变了。他终于一个人上了拖拉机,车手摇响了发动机,随着皮带轮的转动,他挥手和老于告了别,告别了校长,告别了沙丘镇,告别了青龙县。不过,在拖拉机穿过镇子的时候,很多人都出了家门,一排排的站在门口瞻仰,于墨见有那么多乡亲在看自己的热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荣誉感,心里也充满了自豪。当然,拖拉机也经过了红旗布庄,那扇门前同样站着一个人,与别人不同之处是,那个人正盯着自己卖出去的那块青布,想着它是落在了一个怎样的少年包里。
日期:2015-04-26 21:17:39
是的,于墨的行李袋并没有拉锁,里面的货自然完全的暴露在它曾经的主人面前。车驶过去之后,女人抿嘴一笑,将头缩回到屋中去了。没有人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不过,于墨这个人真的离开这里了,他至多在青龙县等上一两天,等其他小分队都到齐之后,他就会从拖拉机上下来,换乘上大汽车直赴省城。这样的话,他将告别太多,包括他的朋友们。
日期:2015-04-26 23:05:35
在拖拉机到达青龙县城之前,于墨突然想起来自己有很多话还没有和明耀说说,可是临走前竟连封信都忘记留下。现在他正坐在车厢的铁皮斗里,脊背靠在生硬的侧栏上,一边望着眼前这片慢慢离开自己的土地,一边思考着今后的打算。他已经不敢期望太多,在他心底处,他希望雷明耀一切都好,希望能得到朋友的祝福,希望父亲能健康。
日期:2015-04-26 23:25:15
对于这件事,雷明耀同于墨一样的纠结,甚至可以说比于墨还要感到心碎。于墨爬上拖拉机的时候,雷明耀正蹲坐在校门附近的一棵松柏树杈上端详着这一切的发生,他越看越伤心,越看越想到自己痛人心扉的处境,只好自己抽泣起来。本来昨晚从家里跑出来 是要打算离家出走,不再回头的。可是一想到于墨,他决定再等等看,他希望于墨别像他那么糟糕,因此趁着天还没亮,他就来到这棵枝繁叶茂的树下,藏进去之后不易被发觉,枝叶间全是夜里积攒下来的雨水,他人刚进去就弄得湿乎乎的,马上身体就开始发凉了,于是他紧了紧身子,蜷作一团。亲眼看见于墨踏上去省城的路途,他真是替他高兴。
日期:2015-04-27 09:08:16
而此时脸上那一把鼻涕泪水,一半是高兴所致,剩下一半是留给自己悲伤的空间。他很想纵身跳下树,来和这个远去他方的兄弟做个离别的话聊,可他畏怯退缩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解释自己的现状才能说服于墨安心的上路,一开始他想实话实说,没想到语言组织好之后,才明白有些话讲出来是不妥当的。考虑好这些之后,他就再不敢想出现在于墨面前的事了。只好静静的停在那块秘密花园中,看着他,流着泪,送他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日期:2015-04-27 09:14:21
于墨走后,老于拎着红背心,裸露着后背,左手抄起地上早已准备好的篮子,朝着大王坝子的方向割猪草去了。看着他略带忧伤而苍老的步调,雷明耀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同样是饱受风餐,内心里本已促成的决定又从冰凉的血管里一点一点提上温来,他一下子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也明白席草村对于他来讲,到底有多么重要,这里凡是活着的人,姓雷的就有好几个,可他们活的并不好,一定要有人站出来处理好这些事雷明耀其实一直有这样的责任感,他知道家里上下离不开他,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支个问题的紧迫性与不可动摇性,在这样一个集体劳动过活的年头 ,集体利益当然要胜过个人得失,而集体利益中的家庭利益理所应当的首当其冲。个人当然也是要去牺牲和努力才能实现目标的。这个,冯彪做的就相当出色,他已经完全从自己的那点狭小空间里抽身出来,投身到他爹的工作当中,要不然的话,他今天也能来送于墨一程,只是今天天还不亮就被他爹带领着,和几个小领导到地里考察收获情况去了。要说他心里对上体校的事没犯过愁,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很快从黯淡的基调中调整过来,适应起了新的生活,可以说生活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可真是够幸运的了。
日期:2015-04-27 10:29:51
这样的景致就活生生的摆在雷明耀面前,本来他就有些不快活,眼睛又被这幅景象刺激着,他气得一脚踢在了路上的石头上,可能用力有些过猛,踢完那脚,他闪电般的蹲了下去,赶紧扒掉脚上的破鞋,露出那个紫呼呼的大脚拇指,他咬着牙足足在那呆了三五分钟才从疼痛中缓过来。之后起身从长满蒲公英的田埂上晃晃悠悠的走去,他想看看他家那块自留地 里的玉米长势如何。整个坝子,可以看到,像他这样来串田的人真是太多了,大家来的时候都一律面带凝色,离开时很少有眉开的。
日期:2015-04-27 10:40:14
雷明耀也如此这般,他一语不发的站在地头边上,看着零零散散的玉米棒子穿插在本就不大的田间,他的心整个纠结在一起,最后他干脆走进田里用手撕开一穗,瘪的。他再也无力生气,将身子横倒在田埂上,睁着大眼扫视天空交织不齐的云戏,思维也跟着云彩一起移动,轻柔的云拂过他心中那道愁门,抚摸着心脏,软软的,软软的,就像流水趟过肌肤。但这仅有的一点舒服似乎还略微掺杂了些什么,正是多了这点东西,心中反到怪怪的。虽然决定回家,可心中那道坎还是很难过去,他一想这件事就觉得十分委屈,可还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只好躺在田野上的雷明耀脑海中又出现家中那一幕幕杂乱无章的场景。
日期:2015-04-27 12:00:32
那天,他手里捏着一把野茴香差不多是摸黑才回到席草村的,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值长身体的关键期,可他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况且心里还有一肚子胀气的烦心事不知该怎样和家人脱出口,总之,当他推开门看见一家老小忙的忙,哭的哭,鸡狗乱吠的声音更是一波高过一波,他恨不得立即撞死在墙上,只不过自己的腿脚早已经没了支撑的力气,只想坐下来喝一口热乎乎热玉米粥。本来想得好好的,回家后就把上体校的事讲出来,再和他们商量商量,让他们听听自己的想法。但他真的是又累又饿,只是随便从橱柜里摸出点东西,当然也是仅有的东西,吃完后就睡着了。除了他爹和弟妹之外,他没有挨个和家人说话。闭上眼,打算天亮就向家人通知这事。那一晚,他发誓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夜,心脏都快磨成沙了,这恐怕是雷明耀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为自己的事情操这么多的心,他很希望这件事可以如他所愿的得到解决,在床上打了无数个滚之后,才渐渐失去了意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