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三部曲第一部 之 向地而死》
第38节作者:
洛明月
日期:2015-05-02 16:41:58
而这时候,雷明耀才从厚厚的人群中探出头来,想必是憋足了一口气,刚看见眼前这个用生命抠挖出来的人工湖,就心生错觉,顿时耳鸣了过去,想来也是因为被这个充满灵魂而大气的东西给征服了。见大家都这般失态,他干脆放下手里的扁担,然后坐在了一块大理石上,坚挺的石头让他感觉不到半点柔软,将他整个身体坚强的支撑起来。不知为什么,他体会到了一种依靠,更或是一种支持。他感到,就连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也能书写着属于它的人生,而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何必畏惧生命里的波折。
日期:2015-05-02 23:16:18
阳光照射在水面,小风拂起的波浪镀上了一层金色,明晃晃的反射到明耀的眼睛里,那是生命里安静的一部分,更是一份温暖。慢慢的,看热闹的人开始对这个新事物产生厌倦感的时候,拥挤的人墙就逐渐松散了许多,先散去的是一些年轻的男女,他们大多不属于校园,闲置在家对于年轻人来说无非是对他们未来的一种亵渎,最起码他们可以学着种一手好庄稼,可要知道,心浮气躁是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标志特征,有些东西不是想逃避就可以做到的。也许到了可以想象男女之事的他们,一个湖泊根本算不了什么,不管他多么美丽迷人,他们不会多做停留,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做,比如在一起吹吹牛,打打群架,诸如此类的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在最近这几年冒了出来。
日期:2015-05-03 12:21:40
最后逗留在堤坝上还不肯走的的反而是老人和孩子,一把年纪了,这样壮观的东西还是头一次见,孩子的感受想必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还小,随着时代越来越好,比这样吸引人的东西肯定会有很多,但至少眼前这一件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过分好奇并不代表是一种错误的陷入。按理说,雷明耀也应该顺着大多数人离开才对,但他留了下来,他不是个孩子,也许他有自己所认为的那种好奇,也许他有些话想要告诉脚下的石头,湖里的水……
日期:2015-05-03 12:38:47
来大王坝子前的一个小时里,他的心还在被一件事拿捏着,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决定:高中,一定要去上。没错,本来他挑了一担柴坐在沙丘镇的街边等待买主的降临,这时候孔文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个信封,笑如春风的递在他手里:“雷明耀,祝贺你,你的录取通知书。”
“啊?”
其实,自从和他妈大吵一架之后,很多事他都不再去想象了,虽然到现在他和郑秀芬的关系还没有缓和,可他还是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是这个家让他变得成熟,变得能够担当。所以,当他接过信封看见封面上那个印着“青龙县中学”的红色圆章时,才想起来中考这件事。
日期:2015-05-03 13:03:22
生活总是这样折磨人,当给予一份平静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去打理,紧接着的一股热浪就会介入进来,真是让人搞不懂谁是谁非,可最后还得去选择。
日期:2015-05-03 13:43:26
大概过了午饭时间,人群也所剩无几的时候,雷明耀才捡起扁担,从兜里掏出那平整如初的信封,又看了一眼那几个红字,然后对着远方笑了笑。起身沿着湖身向席草村走了去。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雷孝祖还没有从队上开会回来。如意招呼他进厨房刨了一碗和着菜汤的饭之后,他才拿起那把生锈的老镰刀,并用葫芦瓢舀了瓢水,蹲在磨石跟前,用水沾湿刀口子后,便开始磨了起来。也就这个时候,雷孝祖从外面走进院子,一进门,他就招呼郑秀芬,好像有事要商量的样子。两人在那边嘀咕了半天,才看见郑秀芬点了点头。然后雷孝祖向明耀走了过去:“明耀,队里开会宣告了件事,那个引水工程……缺工人,我打算报名参加,听说挣得倒是很多。”他完全一种商量的语气和明耀讲话。
日期:2015-05-03 14:21:19
“哦,那活计……”他停顿了一下之后“你身体做不了那个吧,一个石头就好几十斤,重的都有超过百斤。你就不要去了,大王坝子的活你就一直没有歇着,那刚结束,这你又要忙着去,你说你……”
“哎呀,我那么大个人,能有哪样事,我先去做几天看看,实在不行再回来。”
“好好好,我不跟你倔,牛都倔不过你。”
日期:2015-05-03 15:38:41
明耀的这点小生气完全是出于对父亲的爱,他不希望父亲受到一点的伤害。虽然自己没有干过钻洞的活计,但听外面的人说,干那活不太安全,指不定头上的石头就掉下来,砸到谁都不是好事。但他明白父亲的心意,他也是为了这个家才这么拼命,席草村的一部分壮年也已经加入了这个行列。这是个集体劳动,至少在干活的时候身边有个熟人,也好说说话,分解一些疲惫。为了活下去,活得更好,谁还管得了安全不安全,但他们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这样一句话:不要出事,一定要健康的回去。这是对家人的承诺,这是责任,这是活得更好的基本。
日期:2015-05-03 17:38:41
雷孝祖刚要走,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要上高中”说罢,掏出那信封放在了他爹手里。然后勾着头继续磨镰刀,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因为他害怕看到父亲的神情,他不想从父亲脸上读出一丝不好的情绪,所以最好的避免方式就是不去看他。
对于儿子突如其来的要求,雷孝祖还不知其解,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那信封,同样的诧异,同样的发着思索,和明耀拿到手里时的感觉几乎同出一辙。他站在原地静止了两分钟,慢慢的张开了口:“上,这学非上不可,说什么也得上。”说着便转身找郑秀芬去了。那一刻,明耀看见了父亲咧开的嘴角,那布满皱纹的面部爬上了十分的喜色,他感到父亲多少年没有这样笑过了。望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明耀的眼睛充满了肿胀感,顿时,手里那把镰刀犹如万斤担子,他感到自己整个身体被拉着往下沉。
日期:2015-05-03 18:34:12
家里出个高中生,在那个年代,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大喜事。李秋芸更是高兴的露出了剩余不几的老牙。她现在终于有了些力气,开始走出家门,走进左邻右舍的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候,吃饭了她还不回家。她就一遍一遍的和人家说她孙子如何如何的厉害,别人倒是表现得很平静,她呢,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开心的有些失态。如意和爱华也跟着一起高兴,帮着她妈做这做那,郑秀芬这次没有说什么,在她心中,只要大儿子不要离开他们太远,需要他的时候,他可以回来搭个手就可以。母子两人之间的阴云终于在为期两个多月的酷暑里,在一张录取通知书的分量下,结束了它的存在。郑秀芬放下长辈的尊严,慢慢的又重新开始关心起明耀来。
日期:2015-05-03 19:37:12
但明耀并不是这么想的,在一个贫穷的山野之中,一个贫穷的生命体竟然有了自己的梦想,这本身就很不容易,可偏偏,正是因为它是一个贫穷的生命体,因此它脆弱到很容易被一付炬之。这种摧残所留下的伤痛,抚平不了,因为它斩断了最初的梦想。明耀忘不了郑秀芬对他的辱骂和攻击,同时,他还不想失去年轻人该有的倔强,对于未知的生命,他还想朝前再走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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