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往事》
第22节

作者: 梁馨心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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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不离的从属之官连忙紧跟其后,好言好语地开口劝慰:“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都说流言止于智者,正所谓君子坦荡,后世流芳,小人得志,不过一时。黑白是非,人人全都心知肚明,阴云遮天只片刻,阳光普照最长久,大人生气的时候,正是小人窃笑狂喜的时候啊。”韩琦耳听此理,已经火气渐消,可一入旁厅,就看见不修边幅的判官王安石正在伏案读书。心生误解的韩琦还未消尽的火气噌然上窜,他劈头盖脸地厉声上前:“既然入仕为官,就要为国为民尽职尽责,整日沉溺于声色犬马,只能是不学无术,朝廷对你们这些后生寄于厚望,难道就是让你们在此寻欢作乐的吗?风流快活是本分,到老方知滋味别,想想才学满腹的欧阳修大人,天下之人,无不敬仰,你正在年轻,怎能自甘堕落?”王安石一言不发地合书站起,垂头而立。

  韩琦一见王安石所看之书竟是《韩非子》,更无好感地怒目教训:“你们这些不懂世理、不分是非的后进之辈,不看儒家的孔孟经典,倒看起法家的《韩非子》,这些旁门左道有何用处?多学学孔孟圣贤的为人之理,治国之道,将来或许还能报效朝廷,唉,俗志平庸,必然大事难成。”一见王安石始终默默无语,韩琦长吁短叹地甩袖离去。

  气压心中的韩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想那利国利民的庆历新政,怎么就落得个群起而攻,真是让他百思不通。身后随行的属官,此刻十分小心地开口又劝:“韩大人不必恼怒,其实这位王判官是个很有才学的勤奋之人,虽然平日衣着不整,但他并没有整夜的招妓寻欢,我听说他还没有成亲,只是有些不重衣装罢了。”听了之后,韩琦似乎渐消怒气,却并未开睛:“毕竟已是朝廷命官,而且年经轻轻,也应多多注意体貌才是。”属官连忙躬身出言:“大人所说甚是,也许王判官是忙于读书而忽略小节了,来日方长,下官多去提醒就是。”看到韩琦不再气急败坏,属官这才放下心来。

  言谈之间,一位守门士卫进厅禀报:“韩大人,外面来了一位老者,自称是王判官的岳父,请求韩大人恩准给假,好让王判官回乡省亲。”韩琦惊闻此言,不由面生疑惑:“王安石不是还没有成亲吗?怎么突然就有了岳父?”属官听后,也是琢磨不透:“是呀,没有媳妇,哪来的岳父呀?”韩琦心中更加不满,粗声粗气地向下吩咐:“这样的后生,如何能够踏踏实实地报效朝廷?唉,给假,把他的岳父带到偏厅去,让他们翁婿相见。”说完之后,气色阴暗的韩琦,闷闷无言地摇头默叹。

  日期:2012-08-13 16:25:35
  王安石挨了顿骂,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埋头读书,一边的侍从眼看不平,开口而问:“王大人,您怎么不向知州大人说清楚呀?这误会一旦产生,不知何时才能解除呀?”王安石若无其事地缓缓摇头:“韩大人非知我者。”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千般热切,万般思念的激动之言:“贤婿呀贤婿,那让我日思夜想的贤婿呀,我这岳父大人总算与你有了相见之日。”王安石猛然抬头,吴楚仁已经泪眼汪汪地奔至近前了。王安石早就领教过此人鬼使神差的惺惺作态,便不愿多理地漠然出语:“王安石与你毫无瓜葛,不要在此信口开河。”再看吴楚仁,已经泪流如注地掩面痛哭:“贤婿呀贤婿,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可你总要想想你那白发苍苍的老母和独守空闺的娇妻吧,她们天天以泪洗面,对你千思万盼,你对她们难道就毫不想念吗?西夏都跟大宋休战和解了,咱翁婿之间也该雷雨过后艳阳晴天了呀,快跟岳父我回家却吧。”吴楚仁说话之间,生怕王安石不从其愿,所以一幅哭相显得更加可怜。

  并未抬头的王安石依然不为所动:“我月月向母亲寄信已经说明,此处公务繁多,不能善自抽身,你快回去,不要在此纠缠不休。”听此推脱,早有计划的吴楚仁随后眉开眼笑地软磨硬泡:“贤婿呀贤婿,你大概有所不知,岳父我已经向知州大人告假了,你就放心跟岳父回家去吧。”不知内情的侍从,许是见到王安石过于不近人情,便在一旁从中作证:“知州大人确实已经给假准许了,王大人不用有所顾虑,还是回乡去吧。”吴楚仁忙对那人拱手道谢,随后笑堆满面地随附出言:“对,对,贤婿呀,这边的知州大人体恤开通,那边的老母娇妻日日苦等,衙门外面备好的马车必然带着咱翁婿二人一路顺风啊!”又急又气的王安石站起身形地无奈而问:“你为何背着我善作主张?”王安石无论是恼是怒,面对奴颜媚色的吴楚仁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一上马车,王安石就开始归心似箭。阳光大道当中,快车载人,路路畅通地回到了江宁府,还是那座灰砖瓦院的竹门旧居,还是那些整整齐齐的日用杂物,倍感亲切的王安石阔步迈入院中,一想到分别已久的母亲便热泪盈眶。他直奔老夫人的房门,思母心切地高声叫喊:“娘,娘,我回来了,安石回来了。”可踏至母亲门前,却是房门紧闭,无人应答,王安石心怀疑虑地继续敲门:“娘,娘,我回来了,您快开门呀,我是安石呀,您老不想儿子吗?”良久之后,依然没有动静。

  王安石沉思片刻,忽然神情焦措,随后恭而敬之地后退两步,不由参拜一礼地诚心出语:“娘,儿子明白了。”王安石转身以后,只觉举步为坚,他稍稍踌躇,便忐忑不安地来到紫莲门前,此时愧然自责的立于门外,首先深施一礼:“王安石在此,特向紫莲小姐赔罪,请求小姐原谅。”交杂往事,蕴藏于心,王安石在两地相隔之外,也有月夜难眠之时,想起对紫莲的绝情之伤,更加愧疚深长,他连忙再次躬身施礼:“不得紫莲原谅,王安石必将悔恨终生,我成心改过,不知紫莲能否接受。”声声悔意,入人心底,这位容易被感动的善良女子几乎终日承受悲伤,却不忍于王安石的半丝惆怅,房门打开之时,王安石看见紫莲那深忧浓愁的憔悴容颜,带着极度冷淡、绵绵哀怨。大好年华的俏丽佳人,竟然是:眼重眉褪不胜春,菱花知我销香玉!

  日期:2012-08-13 16:26:10
  衷情难移的苦楚相思,王安石也是感同身受,他迈步入门,显得婉然痛心:“紫莲,让你受苦了。”漠然无望的紫莲不为所动地转过身去,她双目无光,更是忧郁迷茫:“想起那些自耕自足的农家儿女,春种秋收,劳而有获,真是让人羡慕,可怜我因为不知羞耻竟落得无家可归,也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大人的赔罪之意,让我这卑贱之女,可怎么担当得起?”王安石亦步亦趋,情深意厚地开口请求:“紫莲是把我当成薄情寡意的虚浮之人了,义愤当头,你让我如何抉择?我当然知道是委屈了紫莲,身在他乡之时,我也一直都在自我反省,此次确实心中有愧,只求紫莲别再让王安石承担惭愧和罪过,容我这一回,网开一面吧。”说话之时,王安石带着深深悔意躬身下拜。

  往事历历在目,真心时时痛苦,吴紫莲面对情真意切,也难以消除堆积已久的一腔怨切,她此刻心乱如焚,不禁怒目喝问:“如何网开一面?难道是我的无知无耻,玷污了大人的高贵名节?还是我的不明不白,防碍了大人娶妻生子?阁下已然贵为高官,怎会知道何为愧疚?”痴情纠结于心,伤痛重有千斤,这位哀至憔悴之人,依然愁思未尽。王安石一团燎乱而焦灼不堪,随后急口出言:“紫莲呀紫莲,我那一时之过,最怕酿成千古之错,今生今世倘若不能与你结成夫妻,王安石宁愿一生不娶。”自己曾经两次伤害深情,以至陷入失信之境,此刻最怕赔罪已晚梦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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