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公司的水深？二百多人能深到哪里去，害人最终必害己。”
　　“知道你原来当车间主任的一个车间就六七百人，不一样的。不说这个，B城你不想去吗？”
　　“当然想，我是AB都要，呵呵。”
　　“胃口太大了吧，你弄过来了吗？”

　　“马上就要招人，会给我配几个助手。”
　　“我看你只会单兵作战，呵呵。”
　　“我挺有团队精神的，只不过稍稍有点个人英雄主义，嘿。”
　　“张小虎儿子的事情你办的真漂亮，工作做到这个份上我信你会成大事。”
　　“没想到老板这么有魄力，我到财务拿钱竟不用审批，并且不限量，给谁这个特权谁都能成大事。你看和我一起来的那几个个哥们，看我时的眼睛都绿了。”

　　“那还不是怕石厂长卡你呀。现在公司钱多，去年销售额七千多万，石厂长一个人就拿了四千万，并且利润特大，虽说引进国外先进生产线花了些，但还是剩下的多，花吧，呵呵。”
　　这时，习总来电话了，说他已到一棵树餐馆，让袁野马上过去。按照习总说的路线，袁野顺利找到了餐馆。这是一条小路边的简易棚子，还有一颗槐树穿过屋顶，想必这就是餐馆名称的由来吧。里面只有四张铺着塑料布的条形桌子，简陋之极，不过很干净。习总见袁野进来起身招呼道：
　　“来来坐坐，菜我已经点了，今天我请客，呵呵，使劲吃也花不了五十元。”
　　“呵呵，看来习总把我当做扶贫对象了。”袁野和习总握了握手便笑着坐下。
　　“来，先喝点冰啤，去去暑气。”习总热情地给袁野倒了一杯。

　　“习总太客气了，倒酒的事归我们司机，别抢我的工作呀，呵呵。”大郑起身给习总也满满倒了一杯。
　　“来习总，先整个。”袁野和习总碰了下杯后一饮而尽。
　　“什么事说吧。”习总喝了一口，放下，看着袁野开门见山。
　　“好。两件事，一个是扩建工程，我想参加，再一个是消防改造，我已经拿到，但不改型做不了。”
　　“赵环宇派你找我的？”
　　“不是。他不知道这些，出国没回来。”

　　“第一个你不要争取了，白费力气。第二个我当初就反对过，那是几年前公司下属设计院设计的，项目一直拖到现在，技术在发展，可他们还是用了过去的图纸，会上我反对过，结果反对无效，呵呵。”
　　“只要习总给设计院打个电话说建议用现在先进型号就可以，其他的工作我来做，您看行不？”
　　“你让你们老板跟大领导说下就可以了，这事我说没用。”
　　“我可不敢惊动他，我们老板有强迫症，我怕他来会让大家不愉快。再说，这么小的项目我怎敢请老板出面呀。习总您就帮我这个忙吧，帮我，和我们老板没关系。”
　　“强迫症？对，这个词非常恰当，我就不喜欢他这点。帮你？帮你不就是帮你们老板吗？呵呵，好，我答应你。这样，明天你到我办公室，我给你出个书面建议，表明我的态度，但不能推荐厂家。到时候我让他们设计组长来取，让他们看到你在我的办公室，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习总，来，再干个！”

　　袁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很是兴奋，他几次想趁热打铁再说说扩建工程，可都被习总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习总也很高兴，他这么做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对于公司而言他书面表明了观点那么设备以后出事自己就没责任了，再说他虽然不肯真的帮赵环宇，但也不想得罪这个人，再有就是通过这件事他交下了个新朋友袁野，他觉得这个人还是值得一交的。他不知道袁野有什么背景，但从他看似无意实则有意说着总公司一些高度机密的内幕情形来看，有别于见过的所有其他销售人员，这些话题只有石康才能聊得出来，但没有袁野说的含蓄，并且含蓄得恰到好处，极具杀伤力。这就是水平，让习总刮目相看的水平。扩建工程马上就要拉开大幕，这个人肯定是回避不了的，先让他欠自己个人情，以后回旋的余地就多了很多。习总甚至感觉到，袁野将是老朋友石康的强劲竞争对手。

　　8
　　从A城到公司所在C市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大郑边开车边哼着流行歌曲，兴高采烈。相反，袁野却没有了在一棵树小餐馆时的兴奋，他神情甚至有点落寞。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竟然浮现起大学时的场景。那是古城西安，男生宿舍的楼顶，他独自站着，没有风，没有同伴，只有夕阳的如血残照和越来越暗的大雁塔。夕阳很近，校园却那么的遥远。

　　“明天合同就能签了吧？涨完价的。”大郑终于耐不住开口道。
　　“估计不会这么顺利，习总的爽快让人生疑啊。”
　　“供应没问题，现在习总又肯帮忙，还会有什么问题？”
　　“起码有两个疑问。一个是习总当初为什么反对无效？背后肯定有原因。还有，我们公司已经三年没有和他们发生业务往来了，重新回到一个市场的难度不亚于新开发，习总是石康的铁杆朋友，他怎么会放朋友的对手进来？这不合理。”
　　“也是呀。那你刚才怎么不问清楚？我看习总对你印象挺好的，问了说不定他会告诉你反对无效的原因。”
　　“要说他早就说了，问了不说反而不好，给别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余地啊。”
　　“那怎么办？”

　　“明天到习总办公室见到设计院的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时再想对策，现在想也没用。”
　　“我还是觉得应该没问题，跟老板这么多年，好像到这个程度就成了的啊。”
　　“换他是应该成了，可他为什么放弃这个项目了呢？”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
　　“他做到这个程度肯定是没问题了，因为他有两个我不具备的条件，一个是上层关系，这是关键，再有就是老板身份。上层关系会把一些对于我们来讲是问题的问题变成不是问题，而我们往往化解不了。老板看丢了并且让我放弃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市场他已经没有了良好的上层关系。”

　　“嗯，有道理。那你为什么不放弃呢？B城可是个香饽饽呀。”
　　“就因为B城是香饽饽，并且是多年存在的香饽饽，我不能冒然进去。我是想在去B城之前拿下老板都认为没希望的合同，然后让他给我全权处理B城一切事物的权利，否则B城可能会是我的麦城。”
　　“难怪老板这么看重你，你智商的确高，并且不是一般的高！”
　　“但我不喜欢对人动心机，我真的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没有人因我的存在而说，既生瑜何生亮，呵呵。”
　　“靠，还挺不谦虚的，呵呵。”

　　“还谦虚什么啊，你是当过兵的，最后的仗打赢了，战争结束了，你说那些十年、二十年或更多时间驰骋在战场上的将士会怎样？再没有阵地可争夺了，再没有仗可打了，那种失落感、孤独感是致命的。”
　　“不就是个处长吗？国企有什么好的，令你这么念念不忘？！”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那里，离开也应该是提拔到政府部门，可当我取经回来，带着能够马上解决厂里技术难题厚厚材料兴冲冲到厂长办公室时，他却告诉我没用了，厂子倒了，我下岗了。这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啊！你让我怎么转过这个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