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通子,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的命运更加悲惨的人,我很可怜他,我把我碗上的菜全夹给他,他像小狼一样不吭一声,又像小狼一样咽下所有的饭菜,最后打了一个饱嗝,他说想睡。晚上我们两躲在被子里,聊了很多很多,就像他是老天送给我的一个知心朋友,当一个人把心里面所有的话都讲出去了,不管他有没有听,都会觉得像是一口闷气,从屁眼里面全部钻出来了。
也许谁都认错了通子,原以为他是一只温驯的小狼,才知道那只狼早已经长大了。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重复一句:“做人必须狠!”
日期:2012-06-12 11:15:09
1994年9月1日,通子和我一起上学了,我们在同一个班级,通子肩膀很宽,肌肉有型,第一次上课前,他躺在老师讲台上,一拳打在桌子上:“等会选班长,谁他妈不给我投票,我灭了他!”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
终于,他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班长。学校里的小混混依然欺负我,当某天通子看到我被一个人用棍子打时,通子走到他身旁,一脚飞过去,那人直接倒地,嘴里冒血。通子指着那人大骂道:“看清楚点,他是老子哥哥!谁还敢欺负他!就是跟老子没完!”
那人见机不妙,落荒而逃,饭会儿的功夫,教室门被人敲响,门外一个粗暴的声音传来:“张通!你他妈的出来!打我的小弟!要死啊你!”
日期:2012-06-12 11:15:46
我和通子一起坐,拽住通子衣服,摇头轻声的说:“别理他们!”
通子哈哈大笑,从桌子里面抽出一根钢棍,2分钟后,便把外面的6人干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座位。
这件事传遍的校园,于是通子成为了校园老大,也传到校长耳中,校长找到阿婆,一顿指骂,阿婆左手拿着鸡,右手拿着鸭,跪在地上,痛哭:“这孩子没爹没娘,就再给他次机会吧,求求你了,他一定会改的,一定会改的!”校长一边收起鸡鸭,一边假装仁慈说道:“哎,孩子命苦啊,我这也是心软,再给他次机会吧,好好做人,别弄坏校风。”
日期:2012-06-12 11:16:03
也许通子从来不懂阿婆希望他要成为什么人,他的脑海只有一句话:“做人要狠!”
通子开始强收“班费”了,一次又一次,班上的同学怨声载道,可又没辙,回家了,通子总是买很多好吃的给阿婆和我吃,我就会偷偷摸摸地捎给欣琴家,有次通子跟在后头,等我出欣琴家门外,通子嘿嘿一笑:“哟哟,原来还有梦中情人哈!我看看啥样?”
走进去,是欣琴的声音:“谁啊!”,再走出来随口一句:“也不怎么样啊?”
“你对她做了什么?”欣琴的声音让我会多想。
“扒了她衣服呗,不行吗?”通子又是面带无所谓地说道。
我一个拳头打过去,被通子一把按住,“别跟我斗,兄弟的梦中情人我不动,我是你弟弟!”
那个晚上,两人躺在被窝,通子告诉我,他老家在云南,是杀了人逃出到江西,因为那家人杀了他爸妈。
通子还告诉我:跟我混,做人强点!你等着明天,你就知道为何做人要狠要强!
日期:2012-06-12 11:16:20
第二天,通子的面子似乎比得过校长,居然发动了全校一半以上的同学帮忙填平房屋四周的坑坑洼洼,通子像一个包工头,“谁要敢动我家房子,老子就跟他没完。”通子好像一直喜欢那句话,但是震撼人心的效果从来没有差过。
以后再也不用上学垮坑过去了。通子又问:怎么样,你还要当小女人吗?
我摇摇头不懂说啥。
通子下床打开灯,做起俯卧撑,说道:“男人就得像男人一样活着!”
日期:2012-06-12 11:16:34
思考再三,当我看到通子背后发光的汗水我觉得好美。于是那晚之后,我们一直都坚持做100个俯卧撑。
或许我的思想正在转变。
欣琴退学了。原因很简单:没钱!欣琴又哭了,她说怕爸爸死了,世界上就真么没有亲人了。我拍着她的手说道:“天空塌了,还有我!”
欣琴却忍不住笑了:“你……”然后转而开心的靠在我肩膀上笑说:“嗯。”
日期:2012-06-12 11:16:48
如果说是什么使我走上黑道,回想以上那些,总归有三点:世道混乱,通子的出现,欣琴爸爸的病。
而第三点是直接导致我走到黑道的原因,看到欣琴的泪水我心里特别的痛!
1995年,我五年级,我和通子堵在以前被人劫抢的巷子口,看到有人来了,两人把刀子准备好,阳光照射,刀子印上了花斑,看到那些个被抢劫后的学生,我想起以前的自己,笑了笑,晚上把收回的钱放进木盒里。
我们两开始收小弟,收保护费,也就是所谓的“班费”“入盟费”,通子还特别给学校盟会更名为:通佑会。
日期:2012-06-12 11:17:02
欣琴一直是我眼中的天使,她美得像荷花,让人看得呆住不想动;她静得像湖水,微风吹过,偶尔泛起涟漪;她笑起来就笑冬天里一团温热的火,让人感觉好温暖。谁想采摘它,谁想搅动它,谁想熄灭它,我愿意用命去跟他拼斗!
我知道步入“黑道”,这点钱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她爸爸护理和营养注射的钱都不够,更别说矫正身子让他站起来了。但是那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梦。我时常想象欣琴爸爸忽地从床上站起来,欣琴露出那最美的笑容,她是向着我……
日期:2012-06-12 11:17:19
有些路,当你踩上第一步,似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我想当我11岁,那个看似无知的少年,其实从那个雨夜开始,我的世界一切都变换了一番模样。
1995年10月19日,11岁的通子,11岁的我,11岁的7个小弟,站在霓虹灯的雨夜下,和20多岁的10多个人面对着面,灯光被雨水浇入,一闪一闪,马路上其他没有行人,没有车辆……事故原因:通子和我抢劫了一家有钱人的10岁小少爷,他爸爸叫手下给我们一个教训。永远记得他爸爸叫做:陈汉祥!
很快,7个小弟跑了4个,其他三个一会儿工夫砍刀在地,通子和我在人群中厮杀,但即使我们有再好的功夫再大的力气都只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而已。很快,通子看了我一眼,眼睛睁得大大,大喊:“跑!”
日期:2012-06-12 11:17:34
我们一路狂奔,一路嘶喊,一路逃命,雨水打在脸上,很痛。在通子的背上,黑色校服中露出三四条红白相间被划破的刀伤,后面一个大汉将砍刀飞过去,刚好砍在通子膝盖处,通子再也跑不动了,见此,我跑过去背起他,通子用另一只脚把我踹开:“走,你走!快走!不要管我……”
日期:2012-06-12 11:17:55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以为我再也不怕任何东西,但是那一刻我却怕得没有知觉,我真的走了,我真的跑了,耳后听到通子被刀子砍痛的嘶叫声音,我也嘶吼,可是我的脚步一直在逃离……通子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越来越小了,我也懂得自己逃到越来越安全的地方,躲到一座屋后面,看见一堆人围着通子砍着,我痛哭,我知道我流了好多好多眼泪。但我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无能还是通子的痛苦,我想我快失去一个亲弟兄,我快要失去一个依靠,我快要失去一种生活态度……
日期:2012-06-12 11:18:44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哭够了,通子躺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人群散了,我背起通子飞奔到医院,医生说没钱不给动手术,我跪下了,但一样打动不了那些冰冷的人心,我又飞奔到家里,阿婆兴奋地正准备好碗筷和饭菜,闲光中看到的是两副碗筷,为什么不是三副?然后阿婆知道通子的死吗。我闯进阿婆的房间,娴熟地找到木盒,把阿婆这几天积攒下的钱一扫而空,跑出门外,阿婆蹒跚地跟着后头,呼喊:“佑子啊!你这是去哪呢?去哪呢?不要阿婆啦,不要阿婆啦……”
一阵车鸣笛声,阿婆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往后一看,阿婆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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