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这一年的飘白大雪下得格外多,皑皑茫茫,遍布城乡。在春雪还未褪尽的春风刺骨之时,熙熙攘攘、交错来往的街市子民在震诧彷徨之中,听到大内皇宫,传来碜人心肺的刺耳丧钟,也不知是谁在人群当中嚎啕痛喊地一一传开:“皇上殡天了。”“皇上驾崩了。”奔走相告之时,老弱妇孺纷纷泪如雨下,全都不顾天寒地冻,不畏地雪天冰,成群百姓泪雪交融地奔赴皇城宫门之外,送别皇恩浩荡之君。在位四十二年的皇帝赵祯庙号定为仁宗,留给天下和万民的深刻印象便是仁慈温厚,百姓怀念仁宗皇帝,自觉罢市禁音,哭跪于大内之前,焚烧冥币,数日不绝!
国不可一日无君,半年之前,仁宗钦点封为皇子的宗实便成了大宋之主,宗实入宫之时,已被定名为赵曙。其实当初,赵曙唯恐奇祸上身,并不情愿入宫为皇子,奈何朝中的资深重臣和力谏之官,苦口婆心地软硬兼施,小以大义地软磨硬泡,才被千呼万唤始出来。在此非常时期,赵曙便名正言顺的登基坐殿,天经地义的继承了大统。仁宗皇后曹氏荣升为皇太后,赵曙的结发之妻高氏晋升皇后,两府大臣无大变故,韩琦、文彦博、欧阳修等前朝元辅依然担当宰执大臣,富弼则因与韩琦不和又身染病痛而退居他州。
新君继位之后的一应诸事,把个身强体健的元老韩琦忙得焦头烂额,多日以来,韩琦一直在为初登大宝的新皇陛下,频频发病而忧心忡忡。正值壮年的赵曙在仁宗殡礼期间,病态愈重,让满朝官吏急如热锅之蚁却着实无可奈何。这位当朝新主让人琢磨不定,韩琦正在为自己无法制造仙丹妙药来治愈天子而心增焦虑之时,宫中宦官却匆匆带着曹太后的懿旨口喻,传诏两府大臣福宁宫议事,韩琦忙又放下手中的大小政务,与另一宰相,也就是年过花甲的曾公亮及枢密使文彦博、参知政事欧阳修等几位辅弼重臣急急赶往福宁宫。
日期:2012-08-16 20:18:48
行毕人臣之礼,一见国之栋梁的几位资深忠臣,慈眉紧皱的曹太后便双眼含泪地大倒苦水:“各位蒙仁宗皇帝多年倚重,都是有功与国的前朝元老。如今天有不测风云,旦夕祸福之间,大行仁宗皇帝便撒手西去。蒙得各位辅持,新皇登基之后,人心安定,天下太平,哀家垂帘听政以来,内阁两府,竭尽心力地辅佐哀家代替皇上处理朝中大事,全都盼望皇上早日康复,主持天下。哀家更是忧心如焚,所以前日亲自探视皇上病情,岂知皇上居然阴晴不定,哀家耐心解劝,无非是奉告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可忘了身份,失了国体,可谁想皇上居然发起脾气,而且还对哀家出言不逊。举世皆知,哀家不光是皇上的姨丈母,如今皇上入继大宗,登坐帝位,更胜哀家亲子。可现在皇宫内外,已经人尽得知皇上对哀家毫无礼数,可让哀家如何面对百官万民,各位能否体谅哀家如今的身处苦境呀?”曹太后悲悲切切地说完之后,竟然掩面抽泣。
风言风语,浮论四起,大臣们明知如此,却难让是非平息。几位花甲老臣对于人情道义都是深知谙熟,又一个棘手难题,让韩琦的未开愁眉又暗皱更深,可再沉的国之重担也必须挺肩扛起。略一思索,恐怕除了劝解,也别无妙策,韩琦迈开龙钟老步,微微上前:“臣等当然体谅太后的苦衷,太后垂帘听政,日夜为国操劳,臣以为应以大局为重,皇上有病在身,出言有口无心,太后大可谅解,无需心积重负,耿耿于怀。”曹太后无奈听完便哀然苦叹:“哀家的洪量体谅,换不来皇上的敬重尊重。”曾公亮随后躬身敬劝:“太后虽然无子,若以爱子之心包容皇上,才是天下的大幸、万民的心愿,久而久之,自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听了之后,曹太后却是苦水难吞:“哀家虽无亲生子女,但也同样以人母之爱关心皇上,哀家不求皇上的人子之孝,可竟连晚辈的恭顺之礼都如此难得吗?”文彦博良言再劝:“太后莫以为忧,皇上病态之人,不过口出病语,等到龙体安康之后,这不愁之愁,自然无痕,太后莫让云烟之事,伤了祥和之气。”几位大臣耐心劝解,全都不想再生枝节。
日期:2012-08-16 20:19:38
曹太后听到此言,显得似怒似怨:“各位身置事外,谈何容易?”如今的欧阳修虽然锐气大减,但也依旧直言不变:“太后,皇上病情无常,不便以常理论断,而且太后的仁义之德,著于天下,当年张贵妃肆意骄纵,太后却宽贤忍耐,大量为怀。如今,您贵为后宫之尊,还有何事不能容忍?皇上向来以仁孝著称,太后母仪天下数十载,自然应有博大胸怀。”这些冠冕堂皇的劝谏之言,实在让人难以心安,曹太后此时强压怒火:“哀家并非没有容人之量,可列位皆知,祭奠先皇之时,皇上滴泪不流,心急火燎的礼仪之官都深觉于礼不容。皇上以孝著称,正是原于他的生父濮安懿王殡礼之时,让他痛哭流涕到死去活来,感情是深是浅,睁眼之人,心知肚明,可治理国家,不是担当如此的孝子之名,就可使天下太平的。”曹太后怒视众臣,此时出语强硬,一腔怒火即将沸腾!
闻听此言,忠于皇室的几位重臣,都是胆颤心惊,韩琦更加五脏如焚,他只想让朝廷风平浪静,不要乱波汹涌,所以连忙抢前一步,铮铮急言:“太后,皇上乃是先皇钦点,早已诏告天下,就连先皇也称皇上忠直仁厚,可以担当大任。何人能够不染病痛?喝一场醉酒,都会有几句不逊之词,何况是生病之人。先皇殡礼之时,那个出言雌黄的礼官是谁?一个小小礼官竟然也敢妄言天子行为,太后如果怒气难消,老臣现在就以其诽谤天子、扰乱视听之罪,将其斩首示众。”另几位元老更是一片誓死维护皇权的耿耿忠心。
闻言大惊的曹太后急忙雅量隐忍地咽下委屈,擦掉眼泪而压下是非:“宰相一把年纪不可动怒,哀家受些委屈,倒是并无大碍,只怕宫中人多口杂,添枝加叶地信口胡言,以讹传讹者,大有人在,哀家也不过为此无稽之谈而忐忑难安罢了。”波澜未起而平,几位老臣心中稍显镇定,曾公亮连忙和缓而言:“太后所想甚是周到,老臣以为,对于乱是乱非,太后以静待之,从容相对,流言蜚语自会化烟而飞。”欧阳修深知人言可畏,连忙开口安慰:“宫中无事生非、搬弄口舌的闲人颇多,与其烦恼困扰,不如宽恕他们,臣民体会到太后的宽容之量,谁又忍心掀风起浪呢?”文彦博也敬拜而劝:“太后只需保重凤体,对此人言难禁,放宽心境,天下臣民才会心安。”曹太后不得不以慈厚为怀,大度为本,此时唯有无奈垂泪:“只愿哀家的一片苦心,能够感天动地,更望皇上早日康复龙体。各位能对哀家深切体谅,真是朝廷之幸。”几位老臣暗暗对望,这才略松口气,便垂首暗叹地缓缓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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