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最早一代特种兵回忆录》
第30节

作者: 金色蒲公英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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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8-19 19:26:38

  第九章无可奈何伞营梦碎
  一九六七年,是文化大革命“进一步深入开展”的一年。
  这一年,至少从现象上看,是文化大革命全过程中最糟糕的一年。在这一年中,大批卓越的党和国家领导人被打倒、受迫害不说。在人民中间,道德沦丧、是非不分,精神麻木、认友为敌,造反派之间真刀真枪的武斗愈演愈烈。由意识形态分歧而引发的兄弟对峙、夫妻反目等同室操戈现象,比比皆是。
  全国范围内,因武器流失太多,潜在的隐患和危害越来越大。从下半年开始,部队正式“介入”文化大革命。部队的主要职能,是收缴武器、制止武斗,减少那些不必要的伤亡。
  这类工作千头万绪、面广量大。只觉得部队兵员太少、人数不够,常常顾此失彼,穷于应付。在实在忙不过来,万不得已之时,部队只能化整为零,分散作战,光我们连,就分别去了湖北省的好几个地级市。

  我带着我们班,去了宜昌,进驻到一个行政级别很高的科学研究所,一个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
  在别人看来,我现在是“天高皇帝远、做事没人管。”远离驻地,远离连首长,连刘真他们和那帮军事院校的学生,也鞭长莫及、顾影自怜了。我完全可以像闲云野鹤那样自由自在了。
  其实不然,就像孙悟空一筋斗可以翻出去十万八千里,却始终摆脱不掉“紧箍咒”的束缚一样,我也一直笼罩在“黑爪牙”、“假功臣”的阴影里。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我都只能是“芒刺在背”,挣扎在痛苦的委屈中、生活在漫长的期待里。
  到达宜昌的第二天,就在“造反派”为我们举办的见面会上。一阵枪响、伴随着子弹穿透玻璃的碎裂声,有一颗子弹头,破窗而入,居然落在了我们围坐的桌面上!(人格保证,一点不假)让“造反派”的“头头”们,无不为之惊愕。
  面对这样的“见面礼”。是凶?是吉?谁能为我料断?

  我抓住这个难得意外的机遇,“趁热打铁”。大谈特谈枪支流失在外的危害、大谈特谈一旦把枪支用来解决不同派别的“造反派”之间的意见分岐时。在坐的各位,就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会上,各方达成一致,当场拍板:“在认识沒有统一的情况下,先把武器(特别是枪支)分室封存起来,交由军队统一保管。”
  为了不辱使命,我一直努力劝说科研所对立的两大派,摒弃前嫌,求同存异,共同革命。
  我不是简单地带领他们喊喊口号、讲讲大道理。而是夜以继日,耗时整整三个月,从所长到伙夫,与所有的员工都至少谈了一次心。
  我还是釆用那个老办法,从调查研究入手。首先,我想弄明白:原本平静的科学研究机构是如何掀起波澜的;平素亲密无间、友好相处的同事之间,又是如何反目成仇、弄得要你死我活的;我还想弄明白:他们现在在想什么?今后打算怎么办?
  不管找谁谈,我总是带着这些问题,推心置腹地跟他交流。每一次,我都认真做好记录,归纳好要点。並要求对方过目,一一签名。这样,我就了解了科研所员工的思想动态,把握住了科研所的脉博。就像从一堆乱麻中理出了头绪,牵住了科研所这头“牛”的“牛鼻子” ,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日期:2012-08-19 19:27:16

  在思想交流中,科研所上上下下,都无一例外地表示;“要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永远跟着毛主席闹革命。”
  我说,“既然这样,全所上下就都是同志、都是战友了。就没有必要分成完全对立的两派了,应该联合起来,共同革命了。”

  收缴武器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主要得益于那颗落在会议桌上的“流弹”。接下来,我要求他们坐到一起来,平心静气地解决具体问题时,却遇到了异乎寻常的困难。
  平时总说:“秀才碰着兵,有理说不清。”科研所里清一色几乎全是秀才。语言表达、玩文字游戏,这是秀才们的长处。科研所造反派头头中,更不乏“能言善辩”的高手。
  我只觉得自已读的书太少了。只觉得我们这些“兵”要在“秀才”面前把道理说清楚,有时真的比“登天”还难!(在空降兵看来,“登天”其实並不难)。
  科研所两个造反派的主要头头,都是江苏人。我也是江苏人。我与他们单独接触时,他们不但文质彬彬、知书达理,而且柔声细语,大有几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味道,很快就能达成共识。等我明确提出:我们坐到一起来,‘规定它几条’、把问题解决掉” 时。他们又都是另外一种形象了,“立场”也立刻变得“无比坚定”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在路线问题上没有调和的余地。”

  换句话说,他们都认为,他们之间是对立的、毫无共同之处的、根本不能坐在一起的。
  我对他们说:“我想不通,你们是同一个国家、同一种制度、同一所科学研究所,而且对我说了同样的话,表明的是同一种态度。这样的一群人,怎么可以分成‘东风’和‘西风’?”
  我把我与他们的谈话记录拿出来,“秀才”们也无言以对。
  知识分子有知识分子长处,知识分子也有知识分子的弱点。与开头一样,我分别找他们时,他们都认同、都接受。要他们坐到一起来时,就又要“回去商量商量”了。甚至有几次口头上已经答应了,要作出具体安排时,却又反悔。
  我总是不断地检点自已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总是不停地思考是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才导致这些“秀才”们一次一次地认可了、答应了之后,又会一次又一次的改变主意?
  原因在哪里呢?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阻止他们坐到一起来呢?
  我们老家有种说法,叫做“办酒容易,请客难。”

  又经历过二次约定,二次反悔之后,我在一个细节中发现了“秀才”与“兵”的明显差别。让我“茅塞顿开”,终于模清了通向胜利的路径。
  最后一次“流产”的“三方”( 军方加二个造反派组织)圆桌会议,原定于十一月二十五日下午二点,在科研所的小会议室举行。我一点半就去了。早点去,想把小环境布置得祥和一点。除了那种政治背景下必不可少的条幅、标语外,我还额外配置了二盆五针松,准备了一些茶点。
  一点五十分的时候,一个造反派组织的三位负责人,在门口现了一下身。我招呼他们进来,他们却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之后又离去了;过了三、五分钟,另一个造反派組织的三个负责人,在门口探了一下头。随后也走了。
  我自以为这一次肯定会成功了,他们暂时离去,只是未到开会时间而巳,一定不会走远。才知真要找他们开会时,把整个科研所“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要出席会议的这六个人。我又一次经历了失败。

日期:2012-08-19 19:27:40

  二个造反派组织的六个负责人,齐刷刷的都已到了会议室的门口。他们分明是要来参加会议的。这次又与成功“失之交臂”,只能怪我工作不“过细”了。
  “兵” 就是“兵”,“秀才”就是“秀才”。决不能用对待“兵”的态度和方法来对待“秀才”。
  兵是“老粗”。一声令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一点也不含糊;而秀才们是“特细”。前因后果、利害得失都得缜密计算、精到周全。

  “当兵的”注重实效。只要有利的事情,都会主动争先、抢在前面。这至少可以看作是觉悟高,要求进步的表现;而“秀才们”更注重颜面。明明是好事,我也不能早去。去早了,反而觉得没有面子。
  “症结”找到了,自然也有了破解的办法。
  这一次,我让班里的战士“倾巢”而出。一个战士陪一个造反派組织的负责人。同时出发、同时到达。做到谁也不比谁早,谁也不比谁迟。谁也不失面子!
  坐到了一起,就有了面对面说话的机会,就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还是在对待科研所主要负责人的态度上:一个造反派組织要批斗、要打倒;另一个造反派组织要扶持、要保护。看上去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实质上,並不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
  大家坐在一起,摆事实、讲道理。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最后,二个造反派组织一致认为:科研所主要负责人尽管职位很高,但是,他毕竟只是个政策的执行者,而不是政策的制定者。即使他真的执行了错误路线、站错了队。他所要承担的责任也是十分有限的。加上本单位的主要职能是科学研究。是事务性工作。与政治路线的制定、执行还是有相当距离的。对科研所主要负责人的定性、处置,也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一锤定音的。

  认识统一之后,别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劝二个造反派组织的负责人,放下手中武器、消除敌对情绪,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联合起来,共同革命。这样的劝说工作,我先后做了二十六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二十六次苦口婆心的劝说,就象二十六次辛勤的浇灌。大联合之树终于萌芽、终于破土而出了。
  年底之前,科研所內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二个造反派组织宣布大联合。鉴于这二个造反派组织在宜昌地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次大联合,为整个宜昌地区的大联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为以后的“抓革命、促生产” 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部队也可以“抓革命、促生产”的。这个生产就是备战,就是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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