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王 奇过袍哥:伶大王》
第37节作者:
善奎 雅音班的王灰灰本来是在外面靠背死人谋生,见恢复唱戏,又回来了。“我们雅音班,是最穷的一个班,已经饿死过一个羊耗儿。再不吃点补药,不得了的了不得!”
崔蝉兰把加班茶往桌子上一敦:“争个球!我都弄到吃百家饭,穿千家衣,睡桥公馆,盖肚囊皮,垫背脊骨的地步,你好意思争吗?好歹,你还能‘丧葬一条龙’,背死人、吃白喜,拿丧钱。”
王灰灰一巴掌拍得茶盖跳:“闹个锤子!你没有尝过背上爬死人的蛆,鼻子闻死人的臭的味道,就站起说坐话,坐起说睡话。那是人干的吗?我要是吃得起玉麦沙沙饭,稀饭拷拷饭,打死都不去背死人。”
两人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都说:“不要把人家钟掌柜的茶碗砸了,要打,到大街上去打。”
走出茶馆,崔蝉兰就挨了一脚。他要踢回来,王灰灰跳开几步,等对方再扑上来,王灰灰又是一脚,崔蝉兰闪躲开,不料王灰灰一个翻身另一腿来了个连踢,结结实实踢出一声闷响。崔蝉兰连挨两下,更气了,要近身搏斗,王灰灰偏不让他近身,又跳开几步,两人追着打着,竟然从福字街,一直打到天涯石南街。
那里有个一米多高的黄色砂石,称天涯石,下大上尖,远看像个坐着的关公,披着大氅,头微微外倾,像是倾听路人说话。待到了面前,却又奇怪地变成了转身石头,背对着人了。因为风吹雨淋,黄砂石垮掉一小块,露出里面的青色。原来骨子里是青的。成都乃平原大坝,哪来的怪石?当然来自天涯!街道自然以此得名。两人追到这里,崔蝉兰总算把王灰灰一把抱住,拼命向天涯石上一撞,对方的鼻梁被石尖儿砍出个横杠,顿时血流满面。
雅音班班主及茶馆管事钟鼎盛赶来,才将两人分开。劝说道,大家都是穷唱戏的,还没有唱戏挣钱,就要敷汤药花钱了?你们谁打赢了,就是英雄,该谁先唱夜戏吗?笑话!岂不是九个班子都要打?青羊宫打金章,是好汉;福字街打戏台,耍二流。好球意思!
最终,也不管班子大小,也不搞抓阄碰运气,而是煞费苦心,排出一个轮转顺序,让每个班在九天中都能摊到一个夜场。
九里三分的成都市,很久没听到川戏锣鼓声,人都快闷死了,要成瓜儿了。
突然颐喜茶园挂出了粉牌,鼓响了锣鼓,顿时街市轰动。茶园的看门头,那经常被入场者推搡、被入座者支配的“肉丁”,满面春风地拿着戏码单跑公馆大宅,送堂厢甲座票。早早将戏台正前方的、带方桌和三条凳的好位子订出去。结果票房喜人,岂止夜场客满,白天都相当有人气。
各班的名角,都演出了拿手戏,柳乘风在《八阵图》里抖起了野鸡翎子;何金枝在《宫人井》里踩起了跷;钟鼎盛在《裁缝偷布》里,靠内功吐出了先就喝在肚里的十多碗水……
九个班的衣箱,都码到了后台,达好几十口,很多地方挤成巷道。连化妆的地方都成问题,只好将箱子重起来,取用衣服时搬上搬下。经常用的胡子口条,懒得装箱,在墙上牵好绳子,一排排挂上,化好妆的人,一取就戴上,免得翻箱倒柜。至于那些拂尘云帚、宝剑腰刀、花枪杆子、酒壶方杯等等,亦是墙角过道,到处堆放。
这天,钟鼎盛向他的内弟交待好茶馆一应事宜,就到戏院来了。等他戴上网巾,用油彩画好花鼻子,穿戴好裁缝的戏装,准备向肚皮里灌上十来碗水时,却发现那喝水的斗碗不见了,找遍后台都没有。马上就要开锣了,钟鼎盛只好提起水桶,咕咚咕咚直接灌,结果喝多了,水在肚子里撑得难受,唱做念中,一不小心,就不按剧情漫出一口水,还不到偷布喷水的时候,就乱打水嗝,幸好钟鼎盛临场经验丰富,加了些水词,把乱打水嗝的事掩盖过去。戏差点演砸。退出马门后,一眼就看见那碗摆在老地方,里面还残剩着汤圆水。原来是另一个戏班的捡场师,抓去端汤圆吃了。钟鼎盛口条还没取,气得吹胡子。他的徒弟抓起那碗,就把残剩的汤圆水,泼在捡场师脸上。
柳乘风演《八阵图》,野鸡翎子是最要紧的道具,本来是插在帅盔上的。头天,这些硬头盔都还摆在那里,反正晚上有肉丁看管。殊不知,第二天要演陆逊时,发现野鸡翎子只剩了一根。原来是上一场别的戏班的人,因为自己一根野鸡翎子断了,就从柳乘风那帅盔上拔了一根应景,想着演完以后,物归原主。结果他刚下场,就接到家人得病的坏消息,一趟子跑了,那野鸡翎子也没有还回来。害得柳乘风到处借翎子救场。
至于戏衣乱抓,帽子乱戴,把子混用的事,不胜枚举。
戏班子的人,不少爱耍嘴巴的,台上字正腔圆,台下骂人,也是高声大气,声调铿锵,耍舌头像甩中指姆,动辄日妈倒娘,言语尽朝胯下去,骂来骂去,好像都不是纯种,上一辈不是狗爹,就是龟妈。
柳乘风很反感这种戏班子习气,称之为“缺口德”。戏一完,脸一擦,扭头就走,懒球得听!
日期:2013-05-13 08:35:13
36.设赌局,计赚陆团总
何金枝唱戏的香汗衣用朽了,去商业场买白布另做。
在一个卖花色布料的大铺子,很意外地碰见陆远舟、陆四。陆远舟是来成都为女儿置办嫁妆的,男方是阳县大豪绅的公子,已向陆家下聘。
何金枝十分感谢当年陆远舟在阳县出手相助,才没被强迫喝下哑药,当即热情万分地要在成都最派场的登峰楼,为陆团总设宴洗尘。
登峰楼坐落在繁华的东大街,其头等包间更是雕栏玉砌、奢华至极。但何金枝、陆远舟去时,最后一个包间,刚刚被一位仪表堂堂、戴苏缎瓜皮帽、穿宁绸马褂的绅士订了。柜上已经登记,那客人正准备交订金,何金枝和柜上的人是认识的,一再请他想办法,匀出个包间来。柜上十分为难,指指那位绅士说:“何师傅,你要是先来半步,都可以订到他这间。”
那体面绅士看看新来的几人,突然对陆远舟一拱手说:“陆团总,稀客稀客!啥时到的成都?”
陆远舟想不起此人是谁,但也还礼道:“陆某是今天才到的。”
那人说:“陆团总可能一下想不起我了。我是阳县商帮的骆云明,当年我们的驮队经过老山沟时,全仗你的团练保护,把白毛毛的杆子打了个落花流水,商队完好无损。后来,为感谢你的大恩,阳县商帮还为陆团总修缮房屋,以表薄意。”
事情倒是确实的,但陆远舟想不起当时商帮的人里,有这么一位,见人家如此热情,也就权当认出了骆云明:“久违久违!骆先生怎么也到了成都?”
骆云明说:“自周道台主持劝业道,成立了颐喜公司,我就被聘到公司来当襄理了。”说着,不由分说,就要作东:“刚好我订下这包间,款待几位贵宾。陆团总来了,就不许走了,一定赏光,屈就薄宴。何师傅也请一并出席。”
当即,就将几人请到这个包间里,早有藕荷色旗袍的漂亮小姐执壶倒茶,茶是上等龙井,佐茶的干鲜果品,有西洋松子、广东桂园、胖子瓜子、吐鲁番葡萄干等。骆云明谈吐热情大方,见多识广,商业场哪家布料特别好,哪家鞋帽顶呱呱,了如指掌,并大包大揽,要陪陆远舟去置办嫁妆。陆远舟来自遥远的临江镇,对成都两眼一抹黑,有这一位商场老手相助,自然喜不自胜,和骆云明相谈甚洽,只恨当年未能秉烛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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