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王 奇过袍哥:伶大王》
第50节

作者: 善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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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5-29 08:46:25
  46.总罢市,艺人又断炊
  经历了赵尔丰开红山、辛亥革命、尹昌衡杀赵尔丰成立大汉都督府等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事变之后,生活还是以它非同寻常的惯性,磨励着人间。
  颐喜茶园还没有恢复唱戏,成了一个纯粹喝茶的地方。这天,茶客们出门就发觉:门口几十个统一着装的天府学堂的学生,把外面夹道成“火巷子”,每人手里一把剪刀,见人就剪辫子。很多人魂头都没有摸着,就失去了留了多少年的“吞狗儿尾巴”,成了散趴趴、不伦不类的“一片瓦”,怪不顺眼的齐颈披毛儿。
  柳乘风喝罢茶出园,学生里有认得他的,叫一声:“柳师傅,现在是民国,辫子不能再留了,要剪!你自己剪,还是我们帮你剪?”
  柳乘风拿过剪刀,克察一声自己解决了。心里几分痛快:大清国?狗屁!早就不想留这吞狗儿尾巴了!
  回到水井街院里,听到哥哥屋里呜呜的哭声,柳乘风进去一看,是柳驭风在嚎,嫂子手足无措地端着一杯水,直是叫:“喝口水,你喝口水嘛!”柳驭风把头埋在床铺上,像没听见一样,婆娘似的只管哭。
  柳乘风发现,他的辫子也没了,跟他一样,成了齐颈散发。那条粗黑发亮的辫子,被他抓在手里,像抓命根子似的。柳乘风叫他,他把头往被褥里扎得更紧。何金枝闻讯,也进屋来劝,柳驭风呜呜地哭得更伤心了。

  嫂子说,他平时最稀奇他那根辫子,经常梳得光光生生,不时还抹点油,养护得亮光光的,有一根白发,就赶紧拔掉。梳头都是自己来,不要我帮忙,生怕手重了,给他弄断几根。辫子后来长得打齐了后脚弯,洗头都很麻烦,还是舍不得剪短。一下子让学生娃娃剪了,跟要他的命一样!
  当时,柳驭风觉得停了那么久的市,卖点面娃娃不算个啥,挑起面塑担子上了街,雷小茵也去。一看要遭剪辫子,准备回家。那些学生发现了他那油亮的大辫,像撵山狗一样追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辫子。柳驭风气急败坏,将挑在肩上的担子一横扫,就打翻了两个学生,担子上做好还没卖完的面娃娃,噼哩叭啦掉了一地。雷小茵怕把整个面塑摊儿打坏,在旁边直是喊:“柳叔,通街都在剪,你就让他们剪嘛!”柳驭风说:“你不懂!”学生们锲而不舍,抱的抱人,拉的拉担子,非要把这封建顽劣的辫子拿下不可。最后,柳驭风的摊子散了架,人也被按倒在地,听学生的剪刀声在他那宝贝辫子上克察地响,一下剪不断,又重复运剪时,柳驭风哇一声就哭出来:“小狗日的,我日你的先人板板!日你的祖宗八代!”学生们要将剪断的辫子拿走:“老封建,老不胎害的!辫子留给他,他还会接起来,继续当满清的奴才。拿走!”柳驭风像疯子一样从地上爬起来,追着抢回辫子:“棒客,大白天抢人!脑壳上的辫子都想拿去卖几个钱吗?咋不把你爹的毬毛剪下来卖钱?”

  雷小茵帮着他把地上的摊子整理过,一起狼狈而归。回来,柳驭风就一直哭,妻子肖秀珍说,一辈子都没见他流过这么多眼泪。
  柳乘风、何金枝都劝道:“剪辫子是大势所趋。我们和你一样,也被剪了。不信你抬起头看嘛。”
  柳驭风仍是掩面哭泣:“我说话不好听,男人不就是一根辫,一个毬?剪了辫子,男人还是男人吗?男不男女不女的,跟阉了一球样!”
  柳乘风说:“我们唱唐、宋、三国的戏,都是要把辫子藏起来的,不然就要‘漏黄’。为啥呀?因为古来男人就没有这根大辫子。是清军入关后,强加给男人的。现在是民国了,讲‘五族共和’,还留它干啥?就是督院街里的大汉都督,也都不留辫子了。倒是留辫子的都督赵尔丰,被砍了脑袋。”

  柳驭风说:“反正我这鬼样子,出去见不得人!”
  何金枝说:“那你就在屋里不要出去嘛。”
  这一次,停止唱戏的时间,又变得遥遥无期,三四个月过去,都还不准开锣唱戏。艺人家里,箱箱柜柜都抖空了,耗子都逮来吃了,旁边槐树叶子都被捋下来,和着玉麦面做了馍馍。不晓得要停演到啥时候。
  柳乘风家里,倒是经常人来人往。他是多年的名角,工价一直高,日子过得些,就有不少人来蹭饭吃。“后台公爷”嘛,有口皆碑。伶界的“柴大官人”,还会对艺友黑嘴打脸?不找他找谁?所以都爱来打旋旋。
  雷小茵虽然不是小家八适的人,也受不了。有时候就只煮两个人的饭,多一点都没有。食客还是在来。柳乘风一看饭甑子里东西不够,就留客吃饭,自己去外面馆子吃面。雷小茵只好妥协。心里埋怨:先生的毛病,就是太好说话了!当好人当得太“滥”,就成了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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