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机啪的打在我手背上,疼的我急忙缩回。他头都没抬,嘴里淡淡的吐了句“开始跑吧”,便站起身开始跑。我骂自己甘讨没趣儿,加紧几步赶忙跟上。
我刚喝了酒,吃了一肚子花生、豆干儿、鸡爪子啥的,现在这么一颠簸,只觉得胃里翻滚,忍不住闷响的几个酒嗝儿窜了出来,一股子酒糟味儿。贺子恒倏的停住,我赶忙刹车,半低着头小心的瞟他。贺子恒两眼圆睁,胸脯起伏,怒气冲冲,抬起手一把钳住我的胳膊用力的前后摇晃,愤怒的质问我:
“你喝酒了?谁让你喝酒的!你为什么要喝酒!喝酒有那么好么?酒是你什么!不是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你滴酒不沾的吗?!你个混蛋!!!”
他眼睛里分明挤满了眼泪,表情痛苦的扭曲着,像疯了一样。。。
我傻了,脑子嗡的一响,跟里面有颗原子丨弹丨爆炸了似的,瞬间一片空白。我被眼前几乎发疯的贺子恒惊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手足无措,惊恐万分。
他忽然猛地抱住我,把我的头按在他肩上,扬起下巴抵住我的后脑,嚎啕大哭,温热的泪水顺着我的脖颈流进了上衣里。他不停的颤抖,胳膊越收越紧,我几乎喘不过气了,也跟着惊慌失措的掉眼泪。
他这是怎么了?如果单单是因为我喝酒犯了纪律,也实在没必要发狂啊?满脑子的问号,找不到答案。
我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表示安慰。渐渐的他不在颤抖,最后止住了抽泣,松开手软坐在地上。我也顺势坐下去,跟他并排坐着,无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熄灯号响了,警校大院的灯也熄了,只留下甬道拐角处几盏地灯,昏黄的光根本照不出多远。我们依旧这样坐着,没有一句话。天气渐进深秋,确实凉了,露水粘在身上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我攒了攒身子,胳膊抱住膝盖,俯身把下巴垫在了膝上。大院南墙根儿的高草丛里不知什么虫儿在叫,稀稀拉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称的这个漆黑的警校大院更加宁静。偶尔有几声夜间换哨哨兵的对话传过来,听不真,远远的,仿佛跟我俩不在同一个世界。。。
“陆嘉,对不起,刚才。。。”沉寂终于被打破,尽管声音很轻很小,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开口说话了,不会有事了!我嗯了一声,示意他我在听,便支愣着耳朵捕捉从他口中流出的每一个字。
(12:10:现场直播,继续更新中。。。)
日期:2011-08-26 20: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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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很像很像,特别是你生气皱眉的时候,简直就是另一个他,”贺子恒点亮了自己的手机,从他被白光照亮的脸上,我看到一种沉浸在甜美回忆中的幸福感。他翻出手机相册,递给我。我接过手机,那是一个大概与我同龄的男孩儿,相貌秀气,眉眼清晰,尤其有一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相册里全是他的照片,各种表情、各种姿势、各种背景。我来回翻看了一遍,的确,乍一看确实跟我有点儿像。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他叫单琳,他算是我的弟弟,是我身体和精神的一部分。”这句话他说的很坚定,看得出那个男孩儿对于他该是怎样的重要和不可缺。
“他跟你一样,今年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他是个孤儿,跟我一样。。。”
我诧异的转过头,因为没了手机的亮光,我辨不清他的脸。
“不同的是,我父母留给了我很大一笔财产,而他,是从小被遗弃在山东沂南县孤儿院的弃婴,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他停下,叹了口气,好像心里充满了惋惜。
“一个贫困县的孤儿院,别说快乐的童年,能吃上饭就是最幸福的事了。5岁那年,他被济南的一对中年夫妇领养,那女的不能生育,就是拿他去填个缺儿。离开孤儿院,他以为苦日子到头儿了,可那对夫妇整天吵架,对他不管不顾,还常常被拿来当出气筒。认识我的时候,他提起这件事儿还特别知足的跟我讲:‘打几下就打几下呗,能有口饭吃、有张床睡、有个家挡雨、还有可以喊爸爸妈妈的人,你知道吗,我晚上睡觉都能乐醒呢!’真傻,他简直傻死了。。。”贺子恒说不下去了,哽咽了好一阵儿,我的眼泪也簌簌的掉个不停。那几句骂单琳“真傻”的嗔怪,倒出了贺子恒对弟弟满肚子的怜悯。
他定了定神儿,继续说:“他,这个傻货,即便是在他看来最幸福的日子也没能长久。3年后,他8岁那年,那对夫妇离婚了,没人愿意要他,他开始流浪。他沿街乞讨,饥一顿饱一顿,夏天就在公园、天桥、马路边儿凑合着睡,冬天就找还没拆迁的废房子,或是还没建成的板楼儿,蜷缩着过夜。再大些了,他开始捡废品、到小店儿打零工,甚至去工地扛水泥、搬砖头当小工。才多大的孩子?那么瘦弱,怎么扛得动?”他停下来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不管怎么着,总算有了口饭吃。他在济南漂泊过了一年。偶然的机会他们工队儿接了个给学校粉刷墙的活儿。他说他喜欢那里,那里的读书声特别好听,那里的老师像神一样,所以他干的十分卖力。他生出了个想法,他想读书识字。就在在干活儿的间隙,他去学校垃圾堆里翻书,他辨不出是什么书,只要有字就捡出来,下班儿了就抱回家。他说,识起字来很吃力,但就是喜欢。10岁那年,他都能赶上初中生了。呵呵,这小子是不是很厉害?”他浅浅的笑着问了我,我嗯嗯的附和了一声,继续听他说。
“后来他从书上知道有一座以‘山岩耸秀,林木蓊郁’而得名的城市--青岛,他说这八个字像是在说他的家乡,但他说不愿回家,那个家早就不要他了,于是他决意去青岛--那也是我生活的城市。一路流浪,一路苦读,终于来到了青岛。十六、七的孩子,已经能靠打工勉强度日了。四年前,我读高三,那个暑假的一天深夜,跟朋友从‘世纪风情’(青岛一家KTV)出来,我开车准备回家。老远看见马路边儿一个男孩儿,蜷在地上被三四个中年男子又踢又打,他们打累了啐了口吐沫骂骂咧咧的走了。挨打的就是单琳。我的车正好过那儿,他满是血的脸。我害怕,想踩油门儿赶紧走,正好看到了他那双眼,正盯着我。我停下把他抱上车送进了医院。他折了两根儿肋骨,肝脏受了内伤,其他就是些皮肉伤,不打紧。我交了钱,帮他他住了院。”他说着掏出一根儿烟,点着了。
“我不敢跟家说,天天去医院看他,买各种好吃的。开始他一直缩在被子里哭,熟了才跟我说起话来。他跟我说了他的身世。碰见他那天儿,他给一家地下酒吧当服务生,一个常去喝酒的同性恋老板看上了他。那混蛋骗他出来要非礼他,他死命反抗,咬坏了那家伙的老二儿,才被拖到街口儿往死里打。他出了院,我把他的事儿跟我爸妈说了。我爸妈是好人。。。”他在地上捻灭手中的烟蒂,又掏出一根儿点上。
(20:13:现场直播中。。。)
日期:2011-08-26 21: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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