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王 奇过袍哥:伶大王》
第52节作者:
善奎 日期:2013-05-31 08:17:14
虽然背臭了的死人很恶心,王灰灰还是决定干。这种霉人的事,丧家一般都比较大方。但问题出在街坊们都是帮忙,谁肯出这背尸钱?
王灰灰转身要走,那老孃子说:“干脆,你背了他,这屋里你看得起啥,就拿去抵工钱。”
有啥呢?不过是一口铁锅,一个青花瓷的坛子和旧被褥。王灰灰将就床上的棉絮毯子,将死人一裹,用手帕捂住鼻子,一径背到东门外杉板桥乱葬坟的大坑里丢了,得了铁锅、青花瓷坛等,还真卖着了钱。光那青花瓷坛,就被一个收古董的看起了,卖了一个银元。
王灰灰觉得这是条路子,就用毛笔白纸写了“背死人”,在人市上独树一帜。嘿!“业务”接二连三地来。尤其是那些害瘟死了的,丧家摸都不摸一下,巴不得早点弄出去埋了。于是给死人穿衣服、装棺材、坟山上挖坑垒坟,全部交给王灰灰。钱有得挣。
当柳乘风在人市上见着王灰灰,不无担心地对他说“再不唱戏人要流(艺术流失)”时,王灰灰说,官方不让唱嘛!
柳乘风说,艺人,总要口不离曲,手不离技才好。到时候就能唱了。
王灰灰说,柳师傅吔,那昆曲还有啥唱头?再说,我也就是个唱三花脸的,再唱也就那样,不像你这样的大名鼎鼎的文武小生。现在干的这营生,我还有点做起瘾了,管它好不好听,实惠就行。
正说着,只见一个穿粗布衣、收拾整洁的妇女,提个竹篮,上面搭块毛巾向王灰灰走来,毛巾一掀,里面是一碗热乎乎的红苕米饭,饭上是泡菜、萝卜干。
王灰灰一脸笑嘻了,告诉柳乘风,这是他新娶的老婆。那女人长相几分端庄,跟着丈夫叫了声“柳师傅”。
王灰灰得意地说,这是他干新行道后才结下的姻缘。当时他到沙板桥大坟坑里丢死人,却发现坑里这女人并没有死,就背回了三洞古桥边自己的偏偏房里。女人活过来,就嫁给了她。
“想我王灰灰,在戏台上扮校尉威风凛凛,却连个女人都找不到。结果一改行,居然有了家室!比起班里饿死的羊耗儿,好到天上去了。”
崔蝉兰又干起乞讨的行当。到晚上收摊的时候,收了好些零钱。嘿!假装残废,真的能麻广广。
正在高兴,来了几个‘正宗’乞丐,要他走一趟。崔蝉兰看别人袖筒里有刀儿,好汉不吃眼前亏,很配合地被押到了东门大桥下的沙滩上,在一处吊脚楼空空下,见着了丐帮头。
帮头说他不落教,居然跑到他们地盘打野食,太讨打了。几个贴心豆瓣把崔蝉兰按在沙滩上,锤了一顿。
帮头问他服不服。崔蝉兰不服:说讨口要饭,分啥地盘?帮头说,那你明天还去要,要到了,我还让他们把你押来,要的钱归我,皮砣子归你。
崔蝉兰说,我到别的地方要饭,总可以吧?
帮头说,你到别人的地盘,我就不管了,但是别的丐帮不依的。
崔蝉兰说,要个饭,都这么难?
帮头说,就是变蚯蚓,吃泥巴,都是有下数的。你要是真的想在这一行混,就要服从帮规,要到的钱,不能吃整筒心肺,要吐出一半。
崔蝉兰说,凭啥我要的钱该上交一半?
帮头说,你有没有害病要不成饭的时候?这种情况就要人家来抬你。你有没有受欺负要人扎起的时候?招呼弟兄们扎场子,要不要人来提口袋?
结果他要的钱被收走一半,然后加入了河滩上吃大锅饭,都是要来的回锅肉汤汤、杂七杂八的东西,煮成一锅。
艺人的日子,过成这样,要得个铲铲!柳乘风去找过警察局孙局长,孙局长是他的戏迷,柳乘风时不时派肉丁给他送票,孙局长也给他挂过红。但是一说到恢复唱戏,孙局长就米呀谷子的,把话扯到一边,好像给他出了个多大的难题。
柳乘风又拜访孙局长的老母亲,请她说说。老太太更是他的“忠臣”,很久没戏看,也觉得不是滋味,趁儿子请安的时候,提起话题。孙局长不好扯垛子,就说,容儿子考虑考虑。
名旦佩兰也认识一位副局长,亦出面说项。
如此三番五次,几摇几晃,总算把这棵“树子”摇松了。同意艺人们恢复颐喜茶园唱戏。
日期:2013-06-01 06:13:31
47.为唱戏,散眼子合群
福字街的“清香茶馆”,除了卖茶,还在旁边挨着开了澡堂子。钟鼎盛帮他的表哥打理,当了掌柜。他原本就是戏班子的人,对伶人特别关照。包包里摸得出几个钱的,泡茶;只有点毫毫儿零钱的,泡白开水;一文不名的,可以喝别人离去后的“加班茶”。又还供应“牙牙饭”:土碗里抓上两把米,蒸好后,用竹刀划成一牙一牙地卖,三文钱两文钱的生意,都可以做。艺人花少许的钱,就可以在茶馆里混上半天一天。
茶馆侧边的澡堂里,柳乘风却在泡腿、越腿。戏没法唱,艺不能丢。自从停止唱戏以来,他大把时间,都用来练功。唱不成戏,也不能自当破罐甩嘛。与其吊二话、骂娘老子,不如摸到。“再不唱戏人要流”,他见谁都爱说这个话。
柳乘风演戏,啥都好,就是武功软火一点,唱小生的文强武弱,就比文武不挡的,差了一截,很多武生戏拿不下来。
最让他感到臊皮的,是几年前唱《蟠龙剑》,柳乘风和两个武生同时上场,事前知道那两位要超越剧情“踢尖子”,柳乘风踢不好,就求他们别踢了,两位也点了头,结果人家一上场,照踢尖子不误,柳乘风瓜眉日眼,像个“瘟症”。台上被烧了,台下,又遭师父骂球一顿。柳乘风大受刺激,非要练出个名堂,快三十的人,硬肢硬杆,难办!干脆,泡澡堂子。人的脚趾甲硬不硬?硬!热水一泡,还不是软沓沓。澡堂里边泡,边越腿、踢腿,嗨!还真来事!尖子不仅能踢了,还踢得漂亮,脚尖轻而易举就能点到额头。
钟鼎盛进澡堂来找着他:“柳师傅,好几个戏班的班主都来了,请你过去一起商量。”
柳乘风走进清香茶馆,钟鼎盛热情地把他们迎到楼上一处有玻璃亮瓦的地方,那里将两个矮方桌已经并拢,摆了一圈方靠背竹椅,佩兰、何金枝和花红班、鸿泰班、彩虹班、雅音班等七八个班的班主,都已经到了。
茶馆里的金牌茶博士,左手捧着十来个茶碗叠成的“碗柱”,右手托着同样数目的黄铜茶船,上楼来了。班主们刚落座,十来个茶船梦幻一般,当啷啷就被茶师傅的右手蹬了出来,分布到各座位前,那根“碗柱”的茶碗,也纷纷扬扬分到茶船上。里面早已抓好茶叶,垫毛巾的右臂弯里,取下半长嘴的铜茶壶,绕圈儿一浇,快捷地把茶碗里都掺上了。又是一阵脆响,茶盖儿都被指尖儿勾来盖上。一气呵成,干净利索。
班主们哪有心思来欣赏博士茶艺,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戏,已经停演了很久,再停,就要出人命了!”花红班的班主说。“唱戏的都是吃开口饭,挣卖声气的钱,不准唱,把饭甑子端了,胖子饿成瘦子,瘦子饿成干虚儿,干虚儿变成灯影儿。最后只有‘翘墩’!”
“我们班的王灰灰,又当起‘背尸匠’,靠背死人为生。”雅音班班主说。
“比较起来,他还算好的,很多人只能靠典当度日,该卖的卖了,当的当了,到最后,恐怕就要卖人了。”
“卖人?也要有卖的噻!像我就是一根独棒,除非卖自己。”鸿泰班班主说。
“我不是说来吓人的!”雅音班班主说。“我们班里就有个二小生,他去上茅厕,碰上一个叫化婆在里面生娃娃,差点产在茅坑里,就把母女俩都救了,成了一家人。现在开始打主意,与其让小女孩饿死,不如把她卖了,昨天已经跑了一趟人市,去找了做中人的贩子。”
“说起叫花子,我看艺人已经比他们高不到一篾片了。”钟鼎盛说。“崔蝉兰现在又在叫花子营地混饭吃了。”
柳乘风看大家扯了一铺揽子事,就岔断说:“不扯远了,我们今天是来商量艺人的出路的,不是来摆闲条的。为恢复唱戏,佩兰师兄和我都跑了些趟子,给孙局长下话,总算是松口了。”
众人“啊”的一声,真是又惊喜,又意外。悄悄密密,他们就把事情疏通了,凶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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