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用手猛地一压我的胸膛，所有刚才喝进去了水全喷出了出去。
　　空气冲入了我的鼻腔，我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
　　脸部的肌肉和胸膛都开始了剧烈的刺痛后，我又开始往外吐水。
　　这令人不适的疼痛在告诉我，生命又回来了。
　　许久后，我终于缓了过来。

　　于是我一边拧着滴水的皮甲，一边忧心忡忡地问前面沉默不言的导师：“导师，我在水下看到了一群女人，她们自称为荆棘之女。你知道荆棘之女的来历吗？”
　　“荆棘之女？”导师沉吟了一下，回答我到：“隐约听说过，似乎是枯木之地忍冬修道院的一个教会，图案是一只被鲜血染红的荆棘鸟。
　　怎么，这些女人跟说了什么？”
　　我把在湖下面看到一切告诉了导师，在叙述的同时也是我回忆的同时，那些苍白的脸、荒芜的眼神和刺目的红袍又开始随着我的言语而包围了我，说到了后面，我的话语已经开始了颤抖。
　　谁知导师听完以后，竟然令人惊讶地笑了起来。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到：“以前，来到黯树之塔的每一个人，在影镜湖里都会看到自己罪恶。你与他们不同的地方是，你用回忆换了船票，所以你不认得你做下的罪恶。

　　但是罪恶却会认得你。
　　你看到了荆棘之女，这说明你曾经一定给这些女人制造过仇恨。”
　　说到这里，导师停了一下，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哈哈。以前，无论你是否会成为了黯刃骑士中的佼佼者，但你一定是个特别的小子。至于你怎么得罪荆棘之女的，这个问题你自己研究吧。”
　　他说得对，这完全是属于我的个人问题。
　　我感觉到困惑的是：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平民，如何会得罪一个教会，看那九个充满了仇恨的女人，个个都似乎来历不凡。

　　于是我不敢相信地自语到：“我只是太惊讶了，无法相信自己还会有被人追杀的资格。”
　　“以前，你现在是以一种狭窄的眼光在看待罪恶。罪恶并不是一种让你抬不起头来的东西，而是一种证明你能量的东西。”导师的恢复了严肃，声音又无神而平静了起来。“在黯树之塔里，你所做下的罪恶越多，证明你的力量越大。我在影镜里所看到了罪恶，多得我都看不过来……”
　　导师的话让我浑身冷冷地打了个寒颤，我蓦然一醒。
　　对，我现在是在死亡止境里面。
　　这里的一切都与星辰大陆不同，在我踏上逐日号时，我就应该明白——北绝境之旅决不平凡！
　　把罪恶当一种荣耀，也许正属于这些不平凡当中的一种。

　　于是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导师。”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湖下那个女人说的话——“很好，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你了！”
　　我还是另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说了起来：“抱歉，导师，我还有一个问题。影镜湖是一个通道吗？像星辰大陆奥术师的魔法球那样，我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得到我？”
　　导师摇了摇头，否定了。他说：“影镜湖只是个镜子，如实反映罪恶，再没有其他什么法能了。”
　　这个答案的肯定虽然让我却掉了被追杀的担忧，但并不能使我的心情变得轻松了。
　　我已经开始感觉到了，荆棘之女那看似鲜红其实黯淡的颜色，已经形成了阴影，笼罩在了我的心上。

　　这时候，我想起了霜在逐日号上说过的话——“知道吗？能看到我的缝衣针光芒镜像的人，是很少的。这么多年来，只有那里心里怀着太多忧伤的人，才看到它，它所折射的光芒似乎只有泪光.......”
　　我看到了缝衣针的光芒，似乎就证明了心里怀着太多忧伤。
　　而我如今往自己的心海里探寻了过去，却什么也找不到。
　　我的心是空的。
　　尘秽系导师说得对，我用以换取逐日号船票的回忆，一定拥有它的价值。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第一次对自己丢失的回忆产生了兴趣。
　　日期：2010-07-26　22:52:20

　　50、焚火训练
　　黯刃骑士待选者的焚火炉就在黯树之塔里面。
　　当然，我完全没弄明白它位于塔的哪个方位，像是在地窖又像是在墙壁后的某个密室里。
　　整个屋子里，除了一个燃烧着红色火焰的焚化炉外，就是漆黑的墙壁。
　　是导师把我从影镜湖的小岛移到了这里。
　　当时我站在那迷雾越来越浓的小岛，胸腔和鼻腔那被撕裂的疼痛终于开始平缓，开始如常地呼吸，脑海里还在细细地回味着导师的吟唱——“逝者不死，其势更烈。”

　　导师丢下了一句话给我：“以前，你已经在水底下骗了一回死神。现在趁着勇气还没有消失，你再去火里骗一回死神吧！这一次，你将接受的是火神的考验。”
　　这话音刚一落，我就感觉到炎热从身后扑来。
　　转身一看，才发现自己已被导师带到了焚化室。我能听到导师的声音，但看不到他的人在哪里。
　　我不由得开始猜想了起来：在空间换位之后，空间与空间是不是存着一种灵活的夹缝，导师就隐匿在夹缝里，可以自由地操控着一切。
　　“影镜湖的水是一面镜子，它照亮你掩饰隐藏的罪恶。但是焚火炉的火却像一支旗帜，这面旗帜上面印着你的正义。正义就是你克制不住要去宣扬的事情。”导师的话从黑暗中传来，犹在耳边，打断我的猜想。
　　我盯着前面的火炉。

　　心想：这一刻终于来了，在火炉里焚烧自己。
　　经历了濒临淹死训练之后，我发现自己对焚火的恐惧确实减轻了许多。
　　何况导师说在火里将看到我的正义。
　　如果我曾经主持过正义的话，那么它一定在我那丢失的回忆里面。
　　好了，我现在对自己的回忆兴趣更浓了。
　　盯着这堆熊熊燃烧的火焰，我竟然有了想进去的迫切感。

　　然而无论我有没有走进火里的迫切感，导师已经逼着我往前走了。
　　他的手在后面推着我。
　　他的话音落在我的耳边：“记住我的话，无论罪恶还是正义，只是一种说法一种标识而已，你眼中的正义，也许就是别人眼中的罪恶。你完全可以自己标识它。所以火焰里的东西，无论燃烧得有多华丽，你都不应该太相信它。”
　　正义是一种可以自己标识的东西？
　　我立刻想起了影镜湖里荆棘之女身上被血染红的长袍，那颜色是那样刺目，那么令人不安，于是我问：“那么罪恶呢？也一样吗？可以自己标识。”

　　“不，但是罪恶就真的是罪恶，不能否认。”导师不容置疑地说，“影镜湖是整个世界里唯一真实的地方。以后你离开黯树塔开始效命黯刃骑士团时，会有太多的事实让你明白的。
　　记住，在这个世界里，水总是真实的。但火可就不一定了，飘舞着的东西，轻浮，华丽，爱炫耀，像女人一样……”
　　我已经被推到了火炉前面了，火苗已经开始在我的皮甲上弹起了火星。
　　真热啊，汗滴大颗大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罪恶都是真正的罪恶，但正义则有可能是自己标识的另一种罪恶。

　　就如童话总是不存在，而梦魇却会真实上演。
　　我猜不透导师给的这种提示有什么含义，但是我仍然对将看到自己的正义感到兴奋。
　　所以最后当导师用力把我推时火炉里时，我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剧痛和恐惧而犹豫，至少在心里没有。
　　我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导师用了一种我无法反抗的力量把我往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