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基督徒老师也有自己的苦恼,这倒不是由于英国的汽油价钱太高了,他们来来回回开车总得破费,而是因为他们永远也无法确定今天会有几个学生出席。当老师的没有学生,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露茜说,“Unpredictable”(不可预测)。虽然和中国学生打交道这么多年了,但她还是弄不明白一些中国人表达问题的方式,他明明告诉你他明天会来学习,但你车开到他门口了,却看不见人影。有的时候,从此就不见人了,连一声再见也不说。有的时候,又一下子出现了许多新面孔,弄得她很紧张,怕老师不够,同学得不到足够的机会练习英语。她说,每一次她请教会的弟兄姐妹来教授英语时,她都要重复这个词:“Unpredictable”,告诫他们不能按照英国人办事的方式来要求中国同学。
道格拉斯夫妇只要一有机会,就向中国人行善。一次,他们听说一个中国学生得了重病,虽然他们不认识这个学生,但他们还是赶到了医院去看望他,并且,开车四五个小时,把他送到了伦敦的一家大医院。即使当那位同学回国治病后,他们还为他祷告。
在道格拉斯夫妇的家中,有一些影集,上面有许多人和他们夫妇的合影。这些照片,大都是他们夫妇带领同学们去郊游时照下的。初来英国的留学生,特别是那些短期学术交流的学者,他们大都没有买车,外出很不方便。道格拉斯夫妇体谅他们的孤独,于是,就经常邀请一些同学一起到郊外去活动,甚至开车一两个小时,带他们去旅游。
有时,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他们夫妇就把“英语之角”的同学们带到郊外美丽的花园中,以天地为课堂。
一次,道格拉斯夫妇开车一个多小时,带领几个同学参观英国中部著名的大教堂——弗斯特大教堂。到了入口处,道格拉斯发现介绍该教堂的小册子有英文的、法文的、西班牙文的,偏偏没有中文的。于是,他和教堂的工作人员商定后,就找了一位精通英文和中文的大陆学者,把弗斯特大教堂的简介翻译成了中文。从此,来到这里参观的华人,就可以免费得到一份用他们的母语介绍的弗斯特大教堂的小册子。
道格拉斯夫妇家的客厅不大,它不像个客厅,倒像个库房,里面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家具。第一次踏进这个客厅,看到这些乱七八遭的明显不配套的家具,我心中一笑,认为他们夫妇的确是老了,也像许多老人一样,舍不得扔掉那些再也用不到的旧家具。直到有一次他们对我说,哪个哪个中国同学要生小孩了,正好把这个小床送给他们,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用具都是为中国学生准备的。英国的基督徒弟兄姐妹知道中国学生需要这些东西,就把它们送给了道格拉斯,再由道格拉斯夫妇把它们送给有需要的中国学生。
这时,我才明白了,为什么道格拉斯夫妇开的那辆红色的中巴上面有行李架,原来,那是为了方便帮助送家具的。在他们的影集中有一张照片,他们夫妇正和几个年轻的中国人一起,把一个床垫绑在中巴的上面。道格拉斯指着那张照片说,我还不老吧,我和小伙子一起一样地干活。
最令我惊异的,是两位老人那份真挚的爱。我说,感谢你们这么爱中国人。老人摇摇头说,我没有做什么,我们的真没有做什么,这都是上帝的爱。“上帝的爱”这几个字,我常常听到道格拉斯说,并且是用中文说的。
我在曼城第一次演讲时,来的人不多,只有30多人。当老人送完了同学回到家中后,已经是十点多钟了,老人还是安静不下来。他一个个地数算名字说,他怎么没有来呢?他说要来的,怎么也没来呢?他们应当多带几个朋友来啊,怎么没有带来呢?他又问又想,但没有答案。最后,他闭了一会儿眼睛,终于静下心来了,说,我们一起祷告吧。
挚爱中国留学生的“洋雷锋”(3)
道格拉斯夫妇心灵深处有一个深厚的中国情结。
道格拉斯是传教士的孩子,出生在中国四川的奉节,儿童时代和少年时代大都是在中国度过的,一直到日本侵占中国的山东省。长大后,他到马来西亚传福音,和露茜结为伴侣,同心传福音,一传就是30多年。为此,他们夫妇、他们的家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代价就是至今仍然令露茜心碎,这是露茜指着自己的胸口亲自对我说的,她说这话时声音近于呜咽,眼色暗淡,没有了平日的光彩。
他们退休后,回到了自己已经不太熟悉的英国,本来该休息一下了,但看到了这么多中国人,于是,他们又开始了新的工作。
记得在参观弗斯特大教堂时,道格拉斯指着一处处精美的雕刻对我说,那个时代的基督徒,总是把最好的献给上帝。这,其实也是他们夫妇的心愿,而他们所要献出的最好的东西,就是一个字:爱。
初稿于2000年,修改于
道格拉斯和他的“英语角”
静阳
在曼彻斯特学习生活过的中国留学生或学者,大都知道道格拉斯先生。如今他已70岁的高龄,和他的妻子露茜一起,仍然不知疲倦地为中国留学生热心地工作着。
我刚来曼城不久,就听说有个可以免费学英语的华人基督教会,每周开两次英语角,有当地热心的英国人义务教授中国学生或家属英语。道格拉斯每个星期的两个早晨,在固定的时间,开着那辆由慈善人士捐赠的红色中巴,到几个留学生集中居住地接送来自中国大陆、香港和台湾的留学生。
记得在那间小教堂里的英语角,热心的志愿者大都是比较年长的英国人,他们和我们聊聊天儿,纠正我们的发音,讲解常用的俗语。一个小时的课结束后,由道格拉斯的妻子露茜带领大家唱歌和讲述圣经故事。那天结束之后,道格拉斯出乎意料地邀请我们3个“新人”去他家里吃午餐。我第一次在英国人家里吃了一顿“便饭”。每人一大碗意大利面条,佐以青豆、玉米等。当时窘迫的样子至今难忘。
后来参加了个英语课程,不再去教堂的英语角了。一年之后再去,已经换了几茬人。很多人都是这样,刚到曼城时来这里见见乡亲,练练口语,一段时间后环境适应了,就不再去了。很多的人离开了这个城市,但也不断有人来到这个城市,所以英语角总是保持有十几个人参加。
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对于学英语,交朋友的兴趣大大超过了对宗教的兴趣。直到听说道格拉斯出生在中国青岛,曾经在中国生活数年的时候,许多人才了解到道格拉斯的中国情结。他对中国的挚爱和对中国人民的深厚感情是非同一般的。英语角已经组织六七年了,虽然大部分人只去过为数不多的几次,虽然更多的人并没有皈依基督,然而,他们并没有失掉真诚和热情。
道格拉斯夫妇每天为中国学生奔忙着,这就是他们退休以后的事业。他们得到的回报是中国学生学者及家属们的尊敬和爱戴。眼看道格拉斯70岁的生日即将到来,英语角的老师学生们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筹备了一个中国式的Party,一张签满了名字和贺词的生日贺卡,有人用中文写道:“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用此来祝福一位基督信徒英国老人未免使人哑然失笑,然而这确实是大家发自内心的祝福。
在一个月前,道格拉斯夫妇去加拿大旅行,受到了36个中国家庭组成的庞大队伍的热情欢迎,因为他们都曾在曼彻斯特生活过。是真的朋友,天涯海角都不会忘记。
(1999年11月21日写于英国曼彻斯特)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0年1月3日第3版)
老百姓自己去管的事
美国有两大党:民主党和共和党。大政府还是小政府,这是两党争论不休的题目。但不论政府该管多少事,美国的老百姓似乎有一个共识,就是社会慈善这件事,政府不必大包大揽,更没有权力禁止,老百姓有权利自己去做。
两年前的早春,大概是三四月。有一天,儿子放学回家后,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纸,是学校的一位年轻女教师写给学生家长的。她要在五月初组织一次社区跑步,参加跑步的每一个人,要交20元钱。这些钱收集起来后,要捐献给癌症患者。当然了,这些捐献的金钱的去处是受到严格监督的。
儿子对我说:爸,老师说,得了癌症很痛苦,治疗癌症需要许多钱,对吧?
我说对。
儿子又说,他们非常需要得到帮助,对吧?
我知道了儿子的小心眼,说,你是想让爸爸参加跑步,是吧?没问题,爸爸肯定去。
儿子笑了,夸我一句,爸爸,你真是好爸爸。
于是,我填写了一个表格,并附上一张20美元的支票,夹在信封里,第二天早上,儿子把它们带到了学校。一两周后,我收到了一封感谢信和一件很普通的运动背心,上面印着学校的名字。
五月初,一个礼拜六的早上,九点半钟,我们全家四口来到了学校。我跑步,他们替我助阵。学校的停车场上,有几百人在那里站着,活动着。大小老少都有,同我们家一样,有跑步的,有助阵的。
至少有几十个中国家庭的孩子在这个学校读书,但只有我们一家来了。
一百来人参加了跑步,全程五公里。
我很认真地站到了前面,很认真地跑,开始时还在第一方队,渐渐被一个又一个人超过,最后,到了终点,冲刺,那个电脑显示牌上显示:第27名。
妻子和孩子都围上来,儿子还说我跑得真好。
沿途,有一些人站在自己的家门口为跑步者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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