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学举的情况和吴军非常像，远洋水产公司是一家集体企业，改革后产权归时学举和街道办，时学举从贾作章那里拿了5万元，又从街道办收购了另外的部分股权，但是时学举得到远洋水产公司后，经营状况与日俱下，仅有的几只船快成了烧材，出不了海，水产加工也抵不了便宜的南方货，时间不长就关了门，只有当年街道分给公司的12套房子是看得见的财产。但是那房子又是集体产权，抵押不了，也无法从银行贷到款，时学举没钱就去找贾作章，两人从小在海边光屁股长大，这几年陆续从贾作章那拿了十几万元，只要贾作章一要钱，他就会说，“就那12套房子，你看着办！”

　　贾作章天天打那12套房子的主意，但就是不知道从何下手。中国的房子和土地是分离的，估计这种罕见的现象只有我们国家才有。这几年大家买商品房都知道，你买得了房子，但房子下的地不是你的，还是国家的，那地你只有70年或50年使用期。在青岛开发区有个叫阿里山的小区，那小区的土地使用权只有20年，从1990年到2010年早到了，媒体曾报道过，但不知如何解决，按说国家早就能收回地了，可你那房子搁哪去呢？另外，那土地也有两种，一种是国家所有，一种是集体所有。国家所有的，可以流通抵押，集体的就不能。

　　我很理解贾作章的心情，那情形就像是看着一块肉却吃不到嘴里。

　　看到我的车过来，贾作章又是亲自迎了出来，最近，他养了一只藏獒，那狗通体红色，高大威猛，见了生人就扑过来，看着着实让人生畏！
　　贾作章说那狗是他从青海的玉树弄来的，300万元！他对那狗比自己的父母还亲，又是搂又是抱的。
　　坐下后，他开始沏茶，拿出所谓50年云南黑茶，其实我更喜欢绿茶。
　　我说，“三个字：打官司！”
　　贾作章的眼睛一下亮了，“说来听听！”
　　我说，“你和远洋水产公司签订一份合同，远洋水产欠你的钱，然后你到法院起诉，开庭时远洋公司说没钱，愿意以那12套房子抵债，调解书生效后，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再以协助执行通知书与生效的法律文书到房产交易中心办理过户。”
　　贾作章把茶壶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说，“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我话锋一转说，“不过这事涉嫌犯罪啊！要是操作不好你我会坐牢！”，不把问题说严重了，怎能体现律师的价值。
　　贾作章，“您熟悉法律，由你来办，我相信不会的”
　　我说，“办是可以，不过这是拿命挣钱，不知贾主任对我有什么好处！”
　　贾作章，“这12套房子有你的一套！”
　　我说，“我相信贾主任是不会亏待小弟的，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
　　贾作章，“那是那是”。
　　我说，“这事关键在合同及合同条款的设计上，诉讼欺诈虽然不是犯罪，但是设计不好就会牵连其他犯罪，另外，所有手续必须齐全，还需时学举的配合。”
　　贾作章，“合同肯定得你起草了，时学举那边包我身上。”
　　我说，“我以代理律师的身份出现——撇开咱俩同谋的嫌疑，委托代理合同要签，律师费要付，发票要开，一切做到天衣无缝！”。你贾作章狠，我李正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冒这么大的风险，不能让自己吃亏。
　　贾作章笑了，“我明白了，那律师费多少合适？”
　　我说，“按正常收费，那房子每套按50万元算，12套是600万元，律师费是36万元！打个折，24万元。”
　　贾作章，“高了吧！”

　　我说，“如果不是这件事，贾主任您的事我免费都可以做，但这件事太大了，要是做不好，有一日东窗事发，你我都跑不了，你没必要为一点律师费和我斤斤计较，只要我们手续是齐备的，公安也好，法院也好，能奈我何？”
　　贾作章有些犹豫，24万元也不是个小数目。
　　我趁机说，“那可是12套房子啊，你要是付个三万元两万的律师费，谁信？”
　　贾作章，“好吧！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还是时学举出，他现在急着想贷款，说要盘活公司，只要能拿到钱，他肯定愿意。”
　　这24万元可能是我做律师来挣得最容易的一批钱！
　　我站起身来说，“我这就回去准备所有的材料，调解的案子，你最快三个月就能得到那12套房子！”
　　贾作章很兴奋，非要我喝几杯茶再走，24万元已经到手，再好的茶也不感兴趣，我说，“事太多，改天一定！”
　　回到所里，让黄丽出一份委托代理手续，并到财务开一张24万元的发票来！付款人写贾作章本人，不要写宝信会计师事务所。房峰闻声而来，问“什么案子收这么多？”，我说宝信的贾主任有批欠款要起诉。
　　房峰听了很高兴，说我今年收费势头不错，明年可以申请合伙人资格。
　　从网上找了一份旧式的《工矿产品购销合同》，又打电话问了一下贾作章，水产公司都有什么设备，他说冷库里有空调，那些渔船使用柴油机。想了一下，将时间定在三年前，合同故意写得不太规范。合同的甲方写远洋水产公司，乙方写成贾作章本人。打了一张收到条，又做了一张欠条，想了一下写成689万元，又觉得不妥，在旁边注了句：按此格式，用手写。
　　日期：2013-03-01 11:08:54
　　25
　　掏出工作日记，把手上的几个案子归整了一下，后天下午有个法律援助案子开庭，宫雪的案子要联系调查公司，贾主任的案子合同及收据欠条都起草好了，但不太放心，先放几天，思考一下，萝卜快了不洗泥，和房峰担任法律顾问的那家台资企业，合同也签订了，就是顾问费少得可怜，只有2万元，除去分成和上缴所里的，估计到我手中没几个钱，油费都不够，妈的，真不想干！律师签了法律顾问合同，那就是卖身契，人家一个电话你就得去。到房峰那发了一阵牢骚，他说，“你现在是要当大律师，才执业几天，嫌收费少？”。我说，“律师收费体现其价值，我们不是街头卖菜的，高收费，同时提高为委托人服务的质量，树品牌意识，建品牌强所！”。房峰笑了，说，“你说得非常好，可是我们刚发展不久，现在有业务做就不错，顾问费少点关系不大，平时也就接受咨询，审审合同，要是他们有案子，那我们的生意不就来了？眼光要远一点！”，姜还是老的辣啊！

　　从房峰那出来，大厅里人声很大，“律师！我就问，能不能告？”。来人是一位老人，头发花白，声音洪亮，手里拿一份什么文件，所里的几个实习律师及接待敷衍应付，老人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我就问，能不能告？”。
　　我说，“来，大爷，到我剭里来，我给您看看”，心想有什么事律师不能告？律师没有不能告的案子，只要付钱。原告会输，被告会输，律师从来就没有输的，只要打官司就要付钱。
　　大爷把一张复印文件往我面前一放，“你看，他们公然给自己发工资，还报街道办备案，那钱不都是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