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翠茂盛的草地覆盖着整个穹野,一直延伸到天际处与朵朵白云交汇映衬。此刻正值午时,云淡天低,距离安生不远处的毡房正冒出缕缕炊烟,一位牧人似乎闻到了饭香,欢快地骑着马儿从放牧处返回,成群的牛羊也在远方细细地品尝着鲜美的嫩草。
安生从没去过草原,甚至都很少听到这个词,更别提那独属于草原特色的毡房。但他此时却又感觉对这里无比的熟悉,不由自主地向那毡房走去。
那毡房远看上去不大,走到近处才发现竟与普通宅子的大小相当,其主体由红柳木横竖交错而成,再附以草原特有的芨芨草帘,夏可遮雨,冬可挡寒。若是那些较好的毡房,其内更是物品齐备,温暖舒适。在外面旅途奔波之人若能在毡房内歇歇脚,再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马奶酒,则疲惫之感会很快消失。
安生走近毡房时,毡房的门帘已经打开。他尚在犹豫是否进去瞧瞧,却从毡房内走出一名容貌清秀的女子。那女子双十年华,头戴玉簪,容貌温婉秀丽,竟与安生有几分相似之处。那女子原本端着一个木盆低头行走,走到毡房门口才抬头发现安生,娇躯一下子怔住,木盆从手中摔落在地,盆中盛满的清水全都洒在地上,也打湿了半边映花罗裙。
女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安生,面上表情不断变换,朱唇轻启,几次欲言又止,在最后终于忍不住,轻轻呼唤了一声:“安生?”
安生听后甚是奇怪。在未知的草原上遇见未知的女子,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有可能,但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对方一下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此时的安生心智与耐性都较两年前成熟了许多,即便做不到处变不惊,但也不至于惊慌失措,于是镇定地问道:“这位姐姐,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认识我?”
“安生,真地是你吗?我是你娘亲啊!”女子听到回答后更加确认了心中想法,但又仿佛喜悦来得太快而一时间无法接受,激动得娇躯乱颤,两行晶莹的泪珠迅速在瞳眶内凝聚,顺着细腻的脸庞滚滚流下。就像与子女失散多年的母亲,某一天,子女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时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娘亲!安生听到这个词时,感觉大脑嗡地一声,瞬间失神,遥想过去的生活经历,他从未想过这个词和他有任何关联。但他很快便清醒过来,再凝望眼前的女子,笑道:“这位姐姐,你仅比我年长几岁,又如何能是我的娘亲呢?”
日期:2011-10-14 12:08:00
女子听后也浮现出困惑的表情,低头言道:“是啊,安生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娘亲我又怎么会一点儿都没变呢?”
她正喃喃自语间,整个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疾速老去。原本丰润细腻的皮肤仿佛失去水份了一般,逐渐失去光泽,变得干枯而出现了褶皱,窈窕的身材也变得佝偻不堪,仿佛已到了风烛残年。
她再抬起头来,却变成了一张满脸沟壑的老妇人,牙齿全部掉光,干裂的嘴唇下黑漆漆一片,声音也变得嘶哑无力:“安生,这样你肯认我这个娘亲了么?”
安生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变化,心中产生一个疑问:难道这里的一切,又都是那个妖怪施展的幻术?这时他听到对方发问,于是起了捉弄之心,讽笑道:“现在你做我的祖奶奶还差不多,更不可能是我的娘亲了!”
老妇人听后勃然变色,双眼绽放异样绿彩,阴竦竦地说道:“孽种,你不识抬举,就休怪本宫无情!”她刚说完,左手便向安生的胸口抓去,其手上的五根指甲均长数寸,呈乌黑色,掌面尚未近身,便有腥臭之气顺着掌风袭到。
安生感到掌风及身,方知不妙。因为在木屋中妖怪设下的幻境只能影响其视觉、听觉、嗅觉,却从未有任何触觉。如果掌风能够被他感受到,那老妇人的手掌就也有可能真正地抓到他的胸口。那样的话,安生绝不怀疑老妇人的一爪之能绝对能将他开腔破肚,挖心掏肝。但他发现这点时,却为时已晚,想要躲过逼近身前的一爪,凭他的能力,已绝无可能。
电光火石间,安生本以为一命呜呼,却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柄短刀正好挡在了他的胸前。老妇人的手掌与短刀的侧面相击,直接将安生打出了一丈以外。安生感觉胸口仿佛被巨石撞了一下,幸好只是疼痛并无骨伤,再抬头望去,只见一匹骏马横在了他与老妇人之间。骏马之上骑着一人,白发长须,面目慈祥,竟然是爷爷马一。
日期:2011-10-14 18:11:00
“爷爷,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已经……?”安生见到爷爷马一时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曾经在明北县牢,爷爷马一孤独无助的背影以及倒下去的一刹那,始终成为安生脑海中不可磨灭的场景。
“孩子!这些年你去了哪里,爷爷怎么找不到你?”此时马一的表情喜怒交加,眼中饱含着思念的泪水,泪水中又充盈着重逢的喜悦。
“爷爷……”安生前进了两步,刚想投入马一的怀抱,忽然感觉不对,身形出乎意料地向旁侧翻滚出数米。就在他闪躲的瞬间,数枝三寸长短的钢针从空而降,牢牢地扎在他刚刚停留的地面上。
“怎么回事,受伤了么孩子?”马一急忙左右张望,没有发现任何异况,关切地问向安生。
安生小心翼翼地从地面上站起,环视了一下周身两侧,冷笑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爷爷,你到底是谁?”
那‘马一’听后,面露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又侥有兴致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安生没有回答,也许眼前的这个假冒者并不知道爷爷马一的左脚曾经受过重伤,走起路来有些跛,尤其到了晚年,更是跛的厉害。当然,他也不打算将这个答案告诉眼前之人,他现在唯一想做的,是如何摆托掉眼前致命的麻烦。
那‘马一’见安生没有回答,也无耐心继续等待,形貌逐渐变回原状,嘴唇前突,眼线细长,竟是在大牛村追杀安生,最后被安生与狸猫合力诛灭的青蛇妖。
安生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掉这副面孔,正是此妖害得他遭受牢狱之灾、背井离乡、与发小的好友张栋反目成仇,害得爷爷马一气血攻心而死、尸骨难寻。应该说这蛇妖是一切祸端的始作俑者,与他有血海深仇,但是此妖不是已经伏诛了么,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日期:2011-10-14 18:29:00
青蛇妖却不容他多想,目现凶光,恶狠狠地说道:“今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倒是看看你还能逃到何处?”
草原四野,一望无垠,安生乃一届凡夫俗子,又有何能逃出生天?
青蛇妖随即出手,身影迅疾,利爪如光似电,只用数息便将安生的身体割得遍体鳞伤。也许他尚未尽兴,因此并没给安生以致命一击。但站在旁侧观看许久一言不发的老妇人,却忍耐不住,说道:“本宫没有时间陪你们玩耍,让本宫先取此子贱命!”老妇人说完,凌空而起,化掌为刀,以老鹰捕食之势击向安生头颈。青蛇妖不甘被对方抢先,双脚蹦地借力,化身为箭,急速射向安生胸口。安生此时趴在地上喘息,忍受浑身疼痛,虽看见危险袭来,却无力闪躲,只能坐以待毙。
眼看老妇人与青蛇妖袭至身前,安生闭目等死。这时忽然大地颤动,地裂碗状隙孔数十个,数十道黄色水柱挟裹着沙浆从裂孔下汹涌喷出,将安生周围百尺方圆笼罩其中。正正好好间,两股黄色水柱冲击到老妇人与青蛇妖的身体上,瞬间将之吞没,化为一滩黄水融于其中。黄色水柱冲至数丈高处便开始向下回落,但却没有落回到裂孔下,而是有方向地汇聚至一处,形成了一个数丈高的泥沙巨人。巨人向前几步,便走到安生面前,伸出一只巨掌,磨盘大小,仿佛示意安生走到巨掌中央。此时安生片衣未湿,丝毫未受到刚刚黄色水柱的伤害。他望着小山般的巨人,有一丝亲切,又有一丝抵制。
日期:2011-10-14 19: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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