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犹豫间,忽听遥远的草原无尽处传来一声长呤。长呤声传到他的耳膜,钻进他的脑海,化作汩汩甘泉,萌生丝丝暧意,不仅让他产生亲切之感,也同时疏远了与那泥沙巨人的距离。
泥沙巨人立刻感应到安生的心境变化,愤怒咆哮,甩下安生不管,大踏步向长呤传来的方向走去。巨人沿途所经之处,万物俱寂,草木皆枯。
安生眼见原本生机盎然的草原变得一如死寂,莫名生出一种负罪感,仿佛这一切皆因他而起。他心如刀割,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向那泥沙巨人追去。但他刚刚追赶几步,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骤然变得漆黑一片。待他再次睁眼时,视线所及,石窟洞天,怪石突兀,身侧站立两人,正是戚洪与明意。
“安师弟,你还好吗?”明意急切地问道。原来此次考试,他与戚洪二人专门负责唤醒在魔障中迷失的弟子,也就是所谓的行功护法之责。此次考试的其余八位弟子,早已在各自的魔障中显现异端,或惊或恐,或喜或悲,均一一被他二人唤醒。唯独安生,进入魔障后始终淡定自若,不显端倪,颇令人费解。他二人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见安生依然如故,于是相互商量一下,便将安生从魔障中唤醒,以防万一。毕竟每个人所遇到的心魔均不相同,他二人也不敢确定安生此时的状态是否已迷失在魔障中。
安生此时已彻底清醒,全然明白了刚才发生之事,赶忙答道:“多谢二位师兄关心,我并无大碍。”
戚洪见安生确实无异状,于是向远方的伊玉真颔首示意。伊玉真于是宣布了本次考试结果,在众人意料之中,排名首位的果然是毫无修行根基的安生。
日期:2011-10-15 10:19:00
第十二章 本命心灯
岁考夺魁并没有给安生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每日里依旧在云天殿清洁打扫。但在其他人眼里,这种最基本的劳作也变成了一种修行。因此云天殿上徒然增加了许多自愿前来打扫的弟子,即使是戚灵雨也在其中之列。但戚灵雨从小便受师门呵护,哪里做过此等粗活,只在云天殿上呆了半日,便感觉无聊至极,急匆匆地离去。其他人也只坚持了数日,皆感觉这种修行并不适合自己,纷纷放弃。倒头来,每天上下云天殿者,仍只是安生一人。
岁考的奖品,是一枚环龙玉佩,有静心宁神之功效,乃是宗主戚长发当初下山磨炼时意外获得之物,佩戴多年,也仿佛沾染了一些灵性。此玉佩在修行多年的修真者眼里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于身无长物的安生来说,倒是一件不错的宝物。
今日安生早早便将云天殿上的劳务做完,便开始在白玉广场上打坐。
此时安生的打坐与其他人并不相同。其他人打坐无非是功行两种---纳气、萃取,皆是修真之人每日必做的基础功课。而安生打坐却属于一种冥想,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悟’,悟天地万物息息变化,悟道家本源始末缘由。他的这种‘悟’,更像是儒家的‘格物致知’,与修炼无关,完全是精神层面的探究。但儒家的‘格物’,却有终有解,而他的‘悟’,却仿佛没有起始,也没有尽头。他只仿佛在茫茫云海中飘荡,偶而在身前拂过一阵轻风,风中蕴涵着某种至深的道理。他方稍稍领会其中点滴,那道理便又随轻风悄然而逝,再也寻不见。
“安生!”一声清朗之音从身后传来。安生睁开眼向身后望去,只见一位俊雅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侥有兴致地望着自己。
“傲宇兄,怎么有空来这里?”安生见到那俊雅的少年,异常高兴,因为这是他在山门中唯一相识较深的人。
“你天天来参拜本门祖师,难道就不许我也来参拜一次?”白傲宇笑言道。他并非长生宗的弟子,而是属于丹药宗,师从宗主长卿真人。
白傲宇生性淡雅,喜好山水花草,常年在如云山各峰攀岩采摘,曾在如云峰上与安生偶遇几次,相谈甚欢。安生当时刚好有事相求,将夏清尘赠予的红炽交给白傲宇,劳烦他转送给文黄真人,换取陈年佳酿,算作是给师父玄真真人的一份心意。白傲宇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办此事,甚是爽快。但自从那次之后,两人便又有半年未见。
安生见他兴致甚好,也开玩笑说道:“我又怎会不许!你若天天能来参拜,那才最好,也顺便陪我解闷,教我辨别一下奇花异药。”
白傲宇上下打量安生一遍,由衷赞道:“听说你在阴阳窟的比试中夺得首位,整整坚持了一个时辰。起初我还不信,今日只瞧你一眼,便相信此言非虚。”原来半年前白傲宇与安生相遇时,安生尚无此时沉稳有度、处变不惊之气场,竟让人有深不可测之感。
安生摇头,无奈地笑道:“实属偶然,侥幸而已,傲宇兄莫要取笑在下了。”他虽不知别人的心魔是何等情况,但对于他来说,除了一些唬人的情景外,再没有什么。而那些唬人的情景 ,对于常在幻境中安然入睡的他来说简直小巫见大巫。
日期:2011-10-15 10:37:00
白傲宇见对方不愿在阴阳窟之事上多谈,便话入正题:“上次你让我带给文黄师叔的药果,文黄师叔见到后欣喜异常,说是他刚好缺此药果入炉。如今丹炉开启,文黄师叔令我回赠你其中一枚丹丸,有去奇寒、驱百毒之功效,另送一坛百花陈酿,以表谢意。”
他说完便从身后背着的药篓中取出一个酒坛,酒坛边沿用泥土密封,显然已蓄储多年。随酒坛一起的,还有一个细小的白色瓷瓶,瓶中装的应该就是文黄师叔刚刚炼好的丹丸。
安生没想到能有额外收获,急忙表谢:“多谢文黄师叔厚意。劳傲宇兄为此奔波,在下也实在过意不去,就此将这枚丹丸作为酬谢,赠予傲宇兄,敬请笑纳!”他说完便将酒坛收下,瓷瓶则推送回去,却不想白傲宇竟拒而不收。
“安师弟客气了,举手之劳,傲宇何敢收受此等厚礼。若安生兄再行如此,倒是看轻傲宇了。若是安师弟实在想酬劳,不妨在饮酒之时叫上傲宇,届时同饮同醉,何其畅快!”
安生见对方态度坚决诚肯,也不再勉强,大笑道:“傲宇兄如此豪爽,在下定当奉陪。待家师归来后,我等同饮同醉。”
白傲宇闻后大笑,向安生抱拳示意,便背着药篓下山而去。
安生目送白傲宇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心想此人的性格竟如此直爽,还颇含正气,以后需多多交往,待师父玄真真人归来后,定要与其痛饮一番。但他却没有料到,世事变迁,出人意料,他的这个构想竟根本无法实现。多年之后,当他与白傲宇真正同坛畅饮时,却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日期:2011-10-15 10:56:00
又过数月,此时距离当初玄真真人下山之日已近两载。安生一直等待师父归来,却始终杳无音信。直到某日清辰,安生起床后正准备上山,却见从屋前山下处远远行来一人,步伐极快,似乎有甚急事。安生眼力极好,立刻认出那人乃是流云真人的弟子郝正轩,看他的步势方向竟非路过,而是朝向自己的木屋。
正当安生向山下凝望时,郝正轩也发现了安生。他立刻向安生挥手示意,运气踏空,人如蜻蜓点水般在岩路上连跃数次,几息之间便站到了安生面前。
对于安生来说,这郝正轩也算是‘熟人’,毕竟在安生刚入山时,他与史可凡、戚灵雨三人便闯入他的木屋中,因为他的一句失言而将他一拳击倒,而后三人潇洒离去。此事虽令安生记忆犹新,但却并非耿耿于怀,现在想来,那也只不过是年少时的玩闹罢了。
此刻安生见到对方行色匆匆,料非良事,便正色问道:“郝师兄如此匆忙,是否有急事来找在下?”
郝正轩重重地点头,沉声说道:“掌门令你速去养气殿,听说……师叔玄真真人的本命元灯……昨晚灭了。”
日期:2011-10-16 15:08:00
安生听后心房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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