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9-07 16:19:54
廿七
拿到酬金之后,想到回报黑蛋,加之自己想见识下世面,不想整个假期窝守在家面对父母的冷战氛围,便约黑蛋一同出去,来个旅行。黑蛋也闲着无事,更重要的是不想终日面对爸爸,尤其是假放假期间。每当学校放假,黑蛋爸爸不用上班,就会与酒为伴,于是,宿醉就会成为是他平日中最清醒的时刻,因为通常他是处在酩酊大醉的状态之中。面对这样一个没文化的酒鬼,挨训受骂总是难免,不如避而远之。
两人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跨出省域的脚步都始终没有迈出,最远的地方莫过于省会了。两个人合计着,这次一定要走远些,去另外的省市走一走。
日期:2012-09-07 16:20:21
最终两人锁定隔壁省的省城武汉,因为那里有全中国最美丽的大学。两个人一早去了县城的长途汽车站,准备搭直达武汉的长途汽车。整个车站全天只有一辆发往武汉的长途车,双层卧铺大巴,刚上车时还有一半空余座位,问了下司机说是中午十二点发车,两个人暗自欣慰可以每人躺在一张宽敞的铺位上一直到武汉。可是时间过了十二点,车子依旧没有启动的迹象,黑蛋上前询问什么时候出发,司机说老板有过吩咐要等坐满人了才能走,如今做生意都不容易,小伙子别性急,多担待下。于是,焦躁的黑蛋耐着性子等下去,不时地眼瞅着车门,祈求这快点有人再进来把位子坐满,这样可以早点奔赴他们心中的那一片处女地。
下午两点钟后,车内的座位终于填满了人,发动机依旧不见动静。车里的人似乎司空见惯,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只是黑蛋开始嘟囔,声称再不走就下车了,这次对方一反刚才的态度,不耐烦的回应道,你要不想坐就马上下去,没人要你一直坐在这里。这一句话把黑蛋给堵了回去,急着想冲上去理论,被刘永翔扯住,因为他们都深知如果选择汽车出发的话只有这一辆车,别无选择。坐下来后,内心的愤慨依旧不能消停,憋着一口气,如同刚开始的前戏,无法轻易冷却肢体终止自己一样。黑蛋坐立不安,需要一个释放的出口,经过苦思冥想,终于心生一计。鉴于车前方时不时地有随车人员往自己这个方向怒视,黑蛋把身体朝向刘永翔微倾,眼睛朝向正前方,目不斜视,面不改色,低声细雨地说,要记下他们的这个黑车的车牌号,下了车后我们要举报他们。那情那景宛如地下党接头一样。
日期:2012-09-07 16:20:47
可能是第一次出门的缘故,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校园的教科书所描述的那个理想主义世界,他们不知道超载现象是二线城市以下地方的普遍现象,而且物质文明越落后的地方越严重,对一些落后的地方能有个车挤已经不错了,有些更落后的地方想挤都没的挤呢。无论电视新闻里怎么报道大肆打击超载现象,现实中都是扼制不了的。这个跟官场现象一个道理,明眼人都知道在中国的贪官跟超载的比率差不多,都是巨大的,而且也是扼制不了的。
四点钟左右,卧铺已经不再是卧铺,每个铺位上坐了两个人,过道里已经开始站立着人了,汽车终于开动了,黑蛋与刘永翔以为这个煎熬的等候可以圆寂了。汽车开出车站,但并没有直接上高速,在县城里兜圈拉上几波乘客以后,绕去临近的几个乡镇候车点,那里已经等候了一批又一批的进城务工者,他们压根不介意拥挤,在他们心中,只有能够到达目的地,即便站着也没所谓,倘若能便宜几块钱,那就更完满了。
于是,每个卧铺挤上了三个人,整个车厢内见缝插针地塞满了人,最终,六点钟多,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豪华大巴载着以卧铺个数六倍左右的乘客终于奔向武汉了。
日期:2012-09-09 11:48:26
廿八
经历了将近六个小时的颠簸,几近凌晨的时候,车子终于抵达了武昌汽车站。两个人,第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省份以外的地方,迈出车厢的第一步显得异常庄严,黑蛋对着刘永祥说这个可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脚步。
黑蛋果然是个记性很好的人,下了车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眼观八方,在客运站的围墙上电线杆上搜寻客运站投诉电话,最后在公共厕所入口处的墙上,揭开老军医治性病的小广告发现了车站投诉电话号码,马上溜进一个电话亭,拨了三次号码终于有人接听,黑蛋急于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投诉对象,期待着官方可以惩戒这种违法乱纪的现象,以让自己心中的愤慨得以释怀。马上被对方打断,问到你车牌号多少,黑蛋急速精准的报出车牌号,以为找到救星看到了希望,然而对方的话直接让他从黎明的霞光重新回到的午夜凌晨的黑茫,电话那边说这车牌号是外地的不归我们管,要找就去找当地的相关部门,然后啪的一声后电话那边就出现了滴滴的声音。黑蛋整个儿僵化了,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憋的那口气这次给憋了回去。尚未涉世的懵懂少年是不曾意识到相关部门这四个字是相关部门踢皮球学问里那最妙的一脚任意球。
日期:2012-09-09 11:48:59
本来预计下午就可以抵达武汉,然后过去武汉大学附近找个旅馆住下的,没料到等车的时间超过了整个行驶时间,耗上了整整一天,现在计划被打乱,心情也变得异常凌乱,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是好。夜色已深,公交路线已经停止运营,出租车这种交通工具对长期生活在出租车不曾出没的小县城的他们来说显得陌生而遥远,他们的成长环境给予了他们一种潜意识,似乎认为出租车是有钱人的交通工具,与他们无关。激动澎湃的心情驱逐了疲倦与睡意,两个人背着包走出了汽车站在附近漫无目的溜达,内心的骚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领略下这个迄今为止所接触到的最大的城市了,即便这里是城市最嘈杂混乱的区域了,对他们来说依然显得繁华异常。火车站广场上的那个最高处最耀眼的灯光引导着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汽车站附近的火车站区域。火车站果真是个让很多人尤其是平民阶层青睐的地方,它可以提供无限量的廉价床位。广场上集中了形形色色的人,三五成群的坐着或躺着,有的眯着眼依靠在背包上,有的睡在随身携带的凉席上,有的睡在别人遗弃的报纸上,更有些人直接躺在广场的硬地上。他们大多数人像是只是做短期的停留,为了等待天亮之后搭上另一列火车,或者奔向城市的其他地方,另一些人则是长期停留在这里的无业无居所人士或者流浪汉或者拾荒者。
日期:2012-09-09 11:49:36
两个人在广场上转悠了一圈,觉得那些睡眼迷蒙的人一个个深不可测都不面善,加之因为之前听说火车站上常常出没江湖骗子扒手之类,打消了夜宿火车站的念头。这时广场边涌出几个妇女,走上前来拉拉扯扯,说手头有廉价的钟点房,二十块睡到天亮。琢磨了下觉得价格还算便宜能够接受,再由于这一会睡意袭来,两人便统一了意见,跟随其中一个妇女走向一家旅馆。老板娘收了钱,压根都没有看身份证件的意思,指了下房间,就转身走掉了。这个房间没有厕所,没有电视,没有风扇,只有两张硬板床,门锁也有,却是坏掉的,好在是两个人结伴,可以不那么担惊受怕。各自在院子里臭气污浊的水池边囫囵吞枣地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准备眯瞪的时候,忽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妖艳的丑态女子,要强行性服务,两个年富力强的男儿,面对妓女的时候,成了弱势群体,连忙求饶,未遂,夺门而逃。阵势犹如一彪形大汉欺凌一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一般。
好在记得来时的路,一气跑回到火车站广场,瞅了一块空地一屁股坐下来,喘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这时,盛夏的夜风吹来,睡意全无,饿意却顿生,黑蛋跑去旁边小卖部端回了两盒泡面来充饥。这样,两个人吃完面,保持着清醒以及警惕的状态坚持到天亮。
火车站的遭遇是窘迫的,然而却也是最弥足珍贵的。只是那时的他们不曾意识到对很多人来讲,未来各自再牛逼的时光,也抵不过两个人曾经一气傻逼的日子;未来再奢华的盛宴也抵不过曾经夜宿火车站一起泡的面。可惜他们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意识到了,因为他们在通往牛逼的路上遇到了塞车,他们在奔赴盛宴的途中碰到了车祸,被剥夺了未来。当然,这时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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