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莲——那一段纠结的情爱与利益》
第2节作者:
清秋子 坐落在村子边缘的这个鳖场,规模的确不小,在乡村里,显得很现代。围墙的四角,各有一幢值班用的岗楼,是夜间防贼用的。每个岗楼,都是一丈见方、两丈多高,岗楼的二层楼上,实际就是个住处,四面皆有窗。鳖场的湖南籍工人很幽默,一看这四个大家伙,很像当年日本兵的炮楼,就把岗楼叫做了“炮楼”,其中的一座“炮楼”,景观和朝向都比较好,小郭就派人把它给清扫干净了,作为若川的住处。
白若川到了鳖场,对杂七杂八的事,都只看不说。日头比较毒的时候,就躲在住的地方读书。这一日,他和工人们一道吃完了夜饭,随手朝工人撒了一圈香烟,又听他们聊了一阵子。这工人们的话题,很随意,什么都聊,可就是绝不聊一句工作。聊着聊着,就像有磁铁一样,拐了弯儿,集中到镇上的发廊妹身上去了。若川觉得无聊,便走出了伙房。
乡间的景色,真没得说!远处的东葛岭,轮廓就像一个穿长袍的古代女子,仰面躺在那儿,起伏有致。这时候,天还没黑,正是漫天的火烧云,红透了半个天。白若川信步走出了鳖场大门,朝左边一拐,恰好就看见了神秘的邻居——那座老屋。
霞光中,老屋似有活物的神采,若川便是一惊。看那老屋,绝非一般农舍,前后有三进,屋后有外廊。样式是中西合璧,有飞檐斗拱,也有罗马柱,门楣窗棂均是雕花环绕,沧桑中透出一种早年才有的精致。
绕着老屋外墙,走到后面,若川又吃了一惊:在后廊的围栏上,正坐着一个白衣白裤的小女子。这又是什么景致?不会是《聊斋》吧?若川抬手揉了揉眼,想看看清楚。只见这小女孩,双手抱膝,正在听半导体收音机。看她年纪,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梳个短短的马尾辫,面目清秀,皮肤白。若川早就知道,本地人当中,有的人是怎么也晒不黑的,每天每日大太阳里来去,也还是白。眼前这女孩子,除了手背微黑之外,肌肤洁白如玉,讨人喜欢。这是一位村姑,看来没有疑问,可是也有问题——海南的村姑他见得多了,海口满街都是,打工妹,服务员,售货员,都是由农家小妹担任主力军;而这个女孩,不大一样,她眼睛清澈,人不拘谨,像是见过大世面的。若川就疑心,这不会是城里的孩子吧,跑来乡下过暑假的?他觉得,与老屋的破败相比,这女孩,货真价实就是一枝“祖国的花朵”。
这个当口,收音机里,正在播放一支女声的流行歌曲。那歌词,翻来覆去的,都是“滴答滴、滴答滴”。小姑娘就跟着唱,还用光脚丫一下一下地晃荡,跟着歌曲打拍子。好年纪呀!若川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一幅画,就没有上前,只远远地看着,听那小姑娘唱歌。却不料,廊上忽地就蹿出一只小黄狗来,细腰细腿,看那样儿一脚就能踩扁,不过它吠起来,却无比地凶悍。它朝若川大声地叫着,若川就“咄咄”地赶开它,可是无论再怎样吆喝,也撵它不走。
(待续)
日期:2011-11-01 10:08:10
那女孩分明也看见了若川,却只是在眼神里笑着,算是跟若川打了招呼,嘴上一刻未停地跟着广播在哼。看到若川在小狗面前慌张,她就笑,冷不防就张口问道:“阿叔,吃过饭了么?”若川怔了一怔,忙点点头,走到离女孩不远的地方蹲下来,摸出香烟来吸。小黄狗见主人与若川友善,便不再吠,也跑了过来蹲下。女孩见了,噗地一声笑了:“你这样子,怎么跟我老爸一样?难道你也是种过田的?”若川就反问:“种田的怎样?”女孩说:“做累了,就这样蹲在田头吃烟么!”若川就笑,说:“可惜,田我没有种过。”女孩说:“你那样累啵?给你这个。”说罢,从廊上递了一张竹椅下来。若川接了椅子坐下,抬头望望老屋,见那屋檐下有彩绘,竟是一幅南洋街景图,连绵横贯,栩栩如生,不禁就赞了一句:“你们家的老屋,真够气派呀!祖上是有钱人吧?”女孩关掉收音机,瞟了一眼若川,说:“我家里呀,是农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盖不起这样大的房子。”若川便惊讶了:“这不是你家?”女孩说:“这房子,是一位老阿公的,他全家早就去了泰国,不回来了。我们家,算是给他们守祖屋吧。”若川就说:“明白了。不过能住这儿,也很好呀!”女孩撅起了嘴巴:“你也说好?”稍后,便恍然大悟似地说,“哦,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若川笑问:“我是谁?”女孩说:“是鳖场的,白助理吧?”若川顿感诧异:“是呀,你怎么知道?”女孩顽皮地笑了:“现在呀,地球人都知道。”若川便也笑:“那么,地球人,你知道什么?”女孩说:“老板把白助理派来了,是来管鳖场的,对啵?小孩子还给你编了歌谣呢。”
白若川一下悟到:这小村生活,狭窄而平淡,有消息就传得快。自己来了,也算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连小姑娘都知道了。于是便说:“我还算新闻人物呀?你说说,歌谣是怎么编的?”女孩说:“你听好啊——”便念了出来:
白助理,助理白,
吃面包,喝牛奶,
坐奔驰,爆轮胎,
一个跟斗栽下来。
若川听了,哈哈大笑,反驳道:“乱说啰。我哪里吃面包、喝牛奶?不要把鳖场吃垮了!我天天就吃芋头梗、空心菜。”女孩说:“人家是说你在城里。”若川就笑:“那也不该咒我呀。摔跟斗?不疼么!”女孩说:“嗯,提高警惕吧。”若川看了看女孩,说:“小家伙,蛮机灵的么!你是什么文化?”女孩说:“初中。”若川又问:“毕业多久了?”那女孩说:“都三年了。好想再念,可惜念不起了。”若川就鼓励她:“以后还可以念。”女孩望望他,若有所思,摇头道:“不行,我都十八岁了,还能念什么?”若川心便一凉,想到:命运的差别,随处都有。看这女孩,冰雪似的聪明,却上不起学,想想自家的孩子,上了好学校,还要学钢琴、补习英语,真是“一样人,百样命”,至于这差别有何道理,又到哪里去理论?过了一忽儿,若川想起来,就问:“你叫什么?”女孩便扮了个怪相:“俺叫魏淑芬——”若川笑得前仰后合,说:“说真的呢,不要开玩笑。”女孩说:“好,不开了。我叫六莲。”若川吃惊了:“家里有六个孩子?”女孩就笑:“什么六个?要饿死我们全家么?告诉你,我就叫六莲,我家只有我一个仔女。我叫六莲,是因为在六月里生。”若川就点头,调侃道:“原来是独生女,那是宝贝了!”女孩忽然敛了笑容,低下头去,弱弱地说:“什么宝贝?反正就我一个。”若川仰起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对女孩说:“你这个名字好!六莲……猛一听,像榴莲。”女孩打量一下若川,惊奇地说:“咦,我怎么从来没想到?”若川说:“要会联想。”女孩就说:“你这样大的学问,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来?”若川说:“这里,比城里好。”女孩便咯咯地笑:“那你就不要走了。”
(待续)
日期:2011-11-01 10:09:25
两人说话之间,天光已经暗下去了,晚霞消失,夜空是一片奇异的宝蓝色。若川觉得,这个黄昏过得有趣,是因为遇到了这位小小六莲。于是说:“你好聪明,书也念得好。你们这里的学校,看来不错。”六莲说:“哪里呀!破学校。我是在海口念过两年初中。”原来如此!这个农家女孩,果真是个见过世面的。若川觉得好奇,又打量了一下。没错,女孩有股灵气,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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