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淳朴的山民想用人类最原始的厚礼留住 万侍爱老师。他们知道妻子是个妇人，送起那份大礼，轻车熟路，但山风让她们靓丽的容颜过早地消褪，以她们现在岁月无情的模样恐怕只会让老师更无情地离开。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虽然青涩地让人心痛，但总归比无情好。这样做，孩子的一生幸福也许就葬送了，但更多的可能则是因为老师的留下，孩子们也变得知书达理，幸福会来得更快些，更大些。知识是女人最大的嫁妆。山民的想法无意中符合了当世的真理。不过，他们也明白，人对熟透烂坏的苹果视而不见，多半也对酸涩晦暗的青杏更不屑一顾。所以，他们合计商量决定先让四个女孩子以最大的可能挽留老师，同时也飞快传信让全村最漂亮的此时正在外打工的女孩冯鲜，为了乡人的百年大计，火速回归。

　　老大把冯鲜蹂躏了一夜，第二天天明的时候才惊惧不已。如果是美人计，老大就一切无忧，毕竟还属于被求的对象。如果是苦肉计，那就大事去了，火烧赤壁要演变成水浸猪笼。但山民们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冯鲜也如他明媒正娶的媳妇，白日为他烧火做饭，夜间就送上温香暖玉，并且她对他也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并不以此来要胁他。老大惶恐不安地过了数日后，明白山民是不会为难他的，他可以来去自由，但山民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留下，能够造福下一代，造福于山区，我们人类快要遗忘的角落。

　　老大把心安在了山区，就象嫁出去的女儿，什么好东西尽往婆家搬了。老大要建一个红砖青瓦的大学校，好把周边几个小学的孩子集中在一起，这样师资力量就会强大，专业分工也能完成，不用象他现在这样一肩数职，那么教育的质量就会飞快地更高。建校舍，当然需要钱。老大把这想法和山民们一说，他们踊跃支持，纷纷解囊，但他们的囊中过于羞涩，那点钱说杯水车薪都是抬举他们。老大起草了份报告，去找支持他的乡长。乡长一看，拍案叫绝，然后写了一张条子让他去找县教育局。老大一看就明白了，锦上添花谁都会做，这雪中送炭还是自己去挖吧。这次他来上海就是寻求我们支援的。

　　我为老大的奉献精神所感动，但更为自己的生活困苦所难过。
　　老大，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看那些go-vern-ment人员，嘴上说着为人民服务，实际上让人民币为他们服务。表面上正气浩然，一副天下为公的模样，背地里男欢女爱，就知道自己是公的丑恶嘴脸。大势如此，你又何苦要逆天行事呢？
　　我刚把这个意思露了一点，老大就生气地站了起来“严诺，谢谢你的款待，我该走了。”我知道这一走就相当于绝交了，忙站起来拉住他。
　　“好好，算你狠。你是老大，你是老大”我求饶。五哥P C的风流债我都能付，为中国的未来我还不能做一次傻子吗。我努力把自己和崇高伟大沾上点边，否则心里极不平衡。
　　我把这两个月攒的两千元钱全拿了出来，这离老大需要的五万元数目差距还很大，我就开始挨个给同学打电话。
　　我把电话打给老五、小欣后，想了想，又打给了谷枫。他们一听老大有这样的想法，忙不迭地答应，这让我多少有些吃惊。
　　电话打给索方时，还没等开口，他先向我抱怨了起来。索方参加了公务员考试，通过了笔试，但是面试没有通知他，他一个劲地骂黑幕。我说你不是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吗？明知故骂。他说知道是知道，骂骂解解恨。

　　我不理他胡扯，把老大的事情添油加醋，渲悲染苦地说了一遍。索方在那头安静了半晌，声音低沉地说：“我捐五千，不是借，是捐。”
　　“谁指望他还。不过，你刚工作，哪来这么多钱？”我不由感动又吃惊。
　　“我有三千，再去借两千，凑个整。”索方说。
　　“索方……”我感觉眼里湿湿的。
　　“因为，我也来自山区。”索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已哽咽。
　　一个星期后，老大收到了三万元钱，其中同学们和小欣的老公凑了两万元，剩下的一万是娱乐城的小姐给的。这让我大跌眼镜，幸亏我当时掏了两千出来，否则要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了。
　　老大拿着三万元钱，心里很是高兴，虽说还差两万，但他知道我们已尽力了，而且这结果比他想象得要好的多。他来之前，已有这次是无用功的心理准备。
　　最后一晚，老五请我们喝酒，老大流着泪的对我们千恩万谢。我们也很是动情，突然有了种大学没有白上的感觉，自己是实实在在的做了点有意义的事。

　　老大要回去了，他说他再不回去，他的学生又该想他是不是跑了。我们尴尬地附笑了一下。
　　同学们都来车站送老大，只有小欣和他的主管男友一时还没有来。而老大却执意要等他们来了再进站。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报我们，现在他要回去了，一定要等到他们。
　　“江湖难测谁是强者，谁争一统武林的资格”我的手机响了。
　　“你们在哪个入口？”电话里一个女孩子问。
　　“七号。你是？嘟嘟”我还没问完，对方就挂了。

　　老大问是谁，我说不知道，估计是哪个朋友赶来送你了。
　　“严诺”我转过头，一个清丽脱俗、仪态万分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了？万大哥呢？”我只觉得她眼熟无比，或者说我心里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但是我不敢说出来。
　　“嗯，啊”我王顾左右而言他。
　　“装什么蒜”女孩柳眉倒竖。
　　“啊，花雪啊，好久不见”我忙假装大度地认出了她，内心里已是翻江倒海。
　　“阿诺，这是？”谷枫走过来问。
　　“这是花雪，我们的校友，一届的。花雪，这是万侍爱，我们宿舍的老大”我不想谷枫知道的太多，忙转移话题。

　　“万大哥，你好”花雪叫得甜。
　　“你好，你好”老大还在努力回忆在哪见过她。
　　“我听索方说你还缺两万元钱，我带过来了。”花雪说着打开随身带的包。
　　“这，这”老大拿着花雪递过来的信封，一时不知所措。
　　“啊，老大，她是我们的校友，搞食品设计的”我怕老大不好意思，忙再解释一下。
　　“妹妹，谢谢，兄弟，谢谢”老大饱含深情地叫了我们一声。

　　“大哥，老大，快进站吧”我们提醒老大，检票时间已开始好久了。
　　“万大哥，万大哥”小欣和她的主管男友终于赶了过来。
　　“小欣，兄弟”大哥只知道这么称呼我们。
　　“妹妹”老大又抓住花雪的手，眼里含着泪水。
　　“请旅客尽快检票进站，请旅客尽快检票进站”检票员拿着喇叭喊了起来。
　　“老大，大哥，快进站吧，要不然火车就要开走了”我们忙把大哥往里推。
　　老大检了票，往里走几步，转过身。我们忙朝他挥手，快走吧，大哥。
　　老大又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我们又赶紧挥手。

　　老大象是下定决定似的，猛走几步，消失在拐角尽头。
　　我们长吁了一口气。老大走了，带着他的梦想，带着我们的祝福，带着一群三流大学高尚的希冀走了。我们也打算离开。这样的场合虽然感人，这样的氛围虽然让我也觉得自己伟大，但是它太压抑。
　　“兄弟，妹妹”老大突然又出现在入站拐角出。
　　“大哥，走吧”我们忙又向他挥手。
　　“兄弟啊，我替孩子谢谢你们了”老大哭喊着，突然远远地给我们跪下了。
　　“大哥”我们都哭了，不顾检票员的阻挠，疯也似的冲进了通往站台的通道。
　　大哥这次是真的走了。我们走出火车站，没精打彩地站在火车场广场上，象被抽去了脊梁骨。
　　“去我那坐会吧”唯一的领导五哥说。大家都没什么反应。
　　“我想回去静静”说完我看了一眼花雪。花雪泪痕犹在，茫然不知看向何方。

　　“花雪，对不起。”小欣走向花雪。
　　(二十八)
　　小欣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我不解地看着她们。花雪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花雪，真的对不起”小欣又走上前，一副负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