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亡宋兴一百年……激荡的五代史》
第15节作者:
帝乡王彦哲 中国封建史上的农民起义要追溯到秦末的陈胜吴广起义。当时陈胜曾经说过这样一句响彻千古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实在振奋人心,有力地否定了君权神授的理论!
不过,陈胜说得不够彻底,五代时期还有一个人说的比他口气更大,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就是安重荣,他的名言是——“天子宁有种邪?兵强马壮者为之尔。”这句话真可谓是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直接上升到了天子的高度,所以历来被当做是五代时期君臣道义丧失的写照!
话虽粗,但理不粗。在那样一个热血沸腾同时又冷血无情的年代,事实情况就是:有枪便是草头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理念早已作古……
天子本无种!此言虽然出自安重荣之口,却深深隐藏在天下很多节度使心里!只是他们未敢如此直言不讳罢了……在这个世界上,言语蛮横的人往往是纸老虎,而真正的猛虎总是悄无声息地向猎物靠近……
黄巢起义尘诶落定了,猛虎也要是开始行动了……
有猛虎不可怕,可怕的是天下竟然同时有两只猛虎,那么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就在所难免!
事情还要从九天前说起……
唐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五月初六,李克用应朱温之邀,从徐州出发,第三次追剿黄巢。
五月初八,李克用于王满渡大败巢军,杀人万余。
五月十一,李克用追黄巢至冤句,因人困马乏,干粮吃尽,且所带兵马不多,怕深入追击会遭遇不测而决定放弃。黄巢遂跑远,直至狼虎谷。李克用则折向汴州城,到朱温处做一休整和补给。
五月十四,经过三天的行程,李克用抵达汴州城,他并没有立马要进城,而是礼貌性地驻扎在了城外。
此时,城中的朱温正是双喜临门,既解除了黄巢之危,又收服了一大批猛将!得知这位有恩于自己的沙陀老弟归来时,他亲自出城迎接……
硕大的城门在“吱——吱——”声中缓缓打开……李克用看到一位身强体壮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千百随从,朝他走来,脸上挂满了笑容……他认得此人——宣武节度使朱温!
李克用亦拍马向前……
两个不同凡响的人再次见面,心中难以言明的高兴!他们都是这场灭齐战争的胜利者,也都是借这场战争崛起的新秀,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四目相对之时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朱温热情地问候李克用,李克用亦推心置腹地同他攀谈!似乎珍贵的战友情在这一刻流露无遗……
他们一起经历过收复长安,一起经历过陈州之战,一起经历过追缴黄巢……所有的记忆都属于那一段峥嵘岁月。于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一阵愉快的交流之后,朱温举起马鞭,遥指城内:“李将军远道而来,千里奔波,想必早已疲惫,快快随我入城吧。朱某已设好盛宴,为将军接风。略表寸心,幸勿推辞啊!”
“哈哈哈哈……”李克用仰天大笑:“朱兄如此热情,在下怎敢推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朱温为李克用开道。
“请!”李克用拱手向谢。
日期:2012-09-05 14:41:38
就这样,沙陀兵迅速行动起来,随着李克用开始进城。
朱李而人骑马在前,并驾齐驱,时不时地交耳攀谈,时不时地扬鞭指点。背后跟着的是各自的士兵,并排行进着,一队是严整的宣武兵,一队是遍体黑衣的沙陀兵,他们素不相识,却在这里有了交集。只听见前头两位将军那儿出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随着最后一个士兵穿过城门,硕大的城门再次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缓缓合拢……
未几时,“咣——”的一巨声从背后传来!李克用坐骑突然仰头长嘶了一声,他慌忙之中勒住了缰绳,险些摔下!心脏却猛然不祥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原来是城门闭了!
多正常的事情,马匹为何会如此受惊,李克用也说不清。可能是连日奔波,战马疲乏,故而容易受惊。只是心头突现一丝莫名不安……
朱温关切地望着他:“李将军,没事吧?”
“没事!没事!”朱温的笑容打消了李克用心中那莫名其妙的不安,心情再次放松下来,两人重归谈笑风生之中……
殊不知:“马之将死,其鸣也哀”啊!
入城后,朱温安排李克用及随行沙陀兵马在城中上源驿客馆中下榻。
中午,朱温在城中大排筵席,款待这位恩人。美味佳肴、玉露琼浆、美姬佳丽、莺歌燕舞,迷人的佳酿,伴着阵阵暖风,似乎要将人醺醉。美人的红袖,缕缕的飘渺在眼前,惹得人心里痒痒。好一派纸醉金迷的场景啊!李克用顿时从连日紧张疲惫中放松出来,开怀畅饮!
朱温亦兴奋之至,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了后顾之忧。千里之外的黄巢还在拼命地跑,去往狼虎谷方向,而他们则可以尽情地享受这片繁华。那一边“战士军前半死生”,这一边“美人帐下犹歌舞”……成王败寇,天壤之别啊!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朱李二人都是豪爽之人,连同着在座的众将领一块,欲一醉方休……
这是一场成大的欢迎宴,也是一场热情的感恩宴,宴会的主角无疑是这位独眼龙李克用!但是,他只是主角,而不是主人。
渐渐地,李克用醉了,可是手中的酒杯还没有停下,大丈夫饮酒当千杯不醉!李克用继续大口大口地喝着,没有一丝顾忌,果然没把朱温当外人!于是,他从豪爽变成了粗犷,又从粗犷变成了肆无忌惮,最后竟然演变为放浪形骸!
他醉了,真的醉了……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撑着几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开始手舞足蹈,高谈阔论。头上的发簪不知何时也松弛了下来,缕缕倔强的长发在头颅上恣意飘荡!大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傲慢和“酒酣胸胆尚开张”的霸气。
他开始逾越一个宾客应有的红线,错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主场。君可知:喧宾焉有夺主之理……
日期:2012-09-05 14:50:37
殿堂下歌舞的美姬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沙陀汉子吓到了,纷纷退到了一边,而在座的将领也倍感尴尬甚至愤怒。
唯有朱温,依然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只是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似乎他从没见过的沙陀人,心中暗流涌动……他看到了李克用的另一面!
而李克用对这一切都没有察觉,已到了“如入无人之境”的醉态。这个舞台只属于他自己,不会挥洒尽最后一丝热情,决不罢休。他开始指点江山,纵论天下,感叹自己蜗居代北的苦痛,炫耀自己收复长安的辉煌!言语中充满了对天下藩镇的蔑视,似乎一世之风云尽他的吞吐之间……
而这恰恰是朱温所不能容忍的!你可以有恩于我,但不能回过头来鄙视我;你可以独占一方,但你不能来争霸天下!因为争霸天下的那个人只能是我——朱全忠!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满座之人皆哗然!
朱温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起初的光彩,一股可怕的锐利再现于双眸之中,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耍酒疯的沙陀人!心中翻江倒海……
一山岂能容二虎?你我如同两轮骄阳,绝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大唐的天空中!所以:李克用,吾早晚必除!不如,趁此时机……
想到这儿,朱温不禁打了个冷颤,方才的酒气一下都消散了。谋杀李克用!这是一件惊天大案!他可是当时全天下最为闪耀和如日中天的战将!无论此事成功还是失败,朱温将付出巨大代价。因为他的背后是万千蛮横的沙陀人……
朱温以一只手紧紧握住面前的酒杯,小臂顺势抵住几案,以掩饰自己心中的紧张。
政治斗争本身就是一场投资,高风险自然有高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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