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籍可以让王莹出面。钱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非亲非故，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你将来工作了再还给我就是了。你不能在虎岭村再呆下去。”

　　“我不怕那个混蛋，大不了同归于尽。”
　　“千万别做傻事。就算你能杀了他，你也会被判刑。你青春年少，人生还有无限可能，怎么能和那头蠢猪同归于尽？你如果不想参加高考，去打工也行。我有个表哥在深圳一家大公司做保安主任，认识的人很多，我可以让他给你介绍。”
　　“再说吧。我回去了，再见。”
　　杨医生正在医院上班的时候，曾新亮打来电话，约她中午去外面坐坐。
　　“你还没吃午饭吧？我们去外面吃点。”
　　“外面的东西不卫生。再说我这还有事呢。”
　　“你随便找个借口溜出来嘛。我现在就在你们医院楼下。”

　　杨医生无奈只好答应，下楼坐上曾新亮的车来到一个咖啡馆。
　　“这儿的煲仔饭不错。”
　　“咖啡馆卖煲仔饭？”
　　“现在咖啡馆什么都卖。你想吃什么？”
　　“你是美食家，你推荐的应该不错。就要份煲仔饭吧。”
　　“那好，来两份排骨饭。”
　　服务生走后，曾新亮感叹：“我觉得生命太脆弱了，有些事现在不做肯定会留下永远的遗憾。”

　　“你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发这种感慨。”
　　“我们都在医院工作，还需要另外受刺激吗。我记得我们小时候也有不到六十就去世的人，但多半是因为从小身体就差，一看就知道有病。现在可好，很多四十上下的青壮年，看起来身体强健，红光满面，送进医院一检查得了癌症，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月就不行了。”
　　“你很怕死吗？”
　　“当然怕死。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现在就死了，我这辈子就是到世上受苦来了，基本没有幸福可言。过去我以为自己勉强算个专家，只要心情好，注意饮食保养就可以健康长寿。前几天参加医大一个老师的葬礼，才知道任何养生措施都不可靠。因为那个老师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有长寿可能的人，清心寡欲，与世无争。”
　　“他走的时候多大？”
　　“六十出头，刚刚退休。”
　　“那也算正常死亡了。”

　　“什么呀，现在以他这样的营养条件，最少应该活八十岁。”
　　“他查出什么病？”
　　“食道癌。”
　　这时服务生把他们点的煲仔饭端上来，曾新亮把第一份先给杨医生。
　　杨医生尝了尝，连声赞叹。
　　“真的不错，排骨的骨髓和酱汁已经被米饭吸收，但上面的肉还是很有咬头，大蒜、辣椒和胡萝卜鲜嫩依旧，色彩搭配也很好。”

　　“哈，你形容得真好，可以去写美食评论了。”
　　虽然好吃，但杨医生吃了不到一半就放下筷子。
　　曾新亮问：“你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我平时很少吃这么多。上年纪了，随便吃点就长肉。”
　　“你身材很好。”
　　“剩下的怎么办？扔在这有点可惜了。”

　　“给我吃吧。”
　　“我吃过的你也要？”
　　“能和你同吃一碗饭是我多年的梦想。”
　　杨医生当年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而曾新亮是班上最潇洒的男生，又有个做地区卫生局长的母亲，所以认为杨医生非他莫属。没想到半路上杀出程咬金，当年的胡科长后来的胡局长横刀夺爱。杨医生知道曾新亮暗恋自己，但第一次听到他当面表白。
　　气氛有些尴尬。杨医生望向窗外。

　　曾新亮埋头吃饭。
　　杨医生的目光回到有些谢顶的曾新亮头上。
　　“你喝点汤吧，不急。”
　　曾新亮听话喝了几口汤。
　　“你以后还会出来陪我吃饭吗？”

　　“我挺忙的，下了班得回去照顾胡敏。”
　　“你没请保姆？”
　　“请了。但是保姆卫生习惯不好，换了几个都不满意。”
　　“我给你推荐一个吧。她是我远房亲戚，卫校毕业的。”
　　“卫校毕业的怎么做了保姆？”

　　“现在很多卫校根本不考虑市场需求，我听说江西有的地方卫校一个护理专业一年敢招上万人。”
　　“你为什么不把她安排在肿瘤医院呢？”
　　“好的科室得走后门送礼才能进去，你知道我的脾气。差的科室没意思，起早摸黑累死累活一个月不到两千。要不是住在我那里，她连房租都交不起。小姑娘手脚麻利，菜也做得不错，把我家里收拾得整整有条，不是你我还舍不得让她走呢。”
　　“真有这么好呀。你把她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一个单身汉，很容易就对付过去了。你不说我是美食家吗，我还真把城里有点名气的饭馆都吃遍了。”

　　“你……不想再找一个？”
　　“我对婚姻已经失去信心，几乎不可能再结婚了。”
　　杨医生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接听。
　　“好，我马上回去。”她关上电话对曾新亮说，“我得回医院了。我负责的一个病人出了点情况。”
　　“我送你。”

　　“不用。你吃那么饱，应该休息一下再走。”
　　曾新亮付完钱赶紧追出去。杨医生已经上出租车走了。
　　李靖和钟老师等人闲聊说起小莲，请他们帮忙出主意。
　　钟老师说：“你真想帮她？”
　　“当然。”
　　“那我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娶她。小莲成了你的老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保护她。如果山猪再敢纠缠，我们可以理直气壮把他废了。”
　　此后李靖在街上碰见过几次先高和民兵队长等人。他们和镇领导称兄道弟，把酒言欢。晚上李靖做梦梦见自己身穿夜行服蒙面进入虎岭村，在先高打麻将回家的路上把他打昏。白天看见曹校长训斥老师，他也想一脚踢过去。这种强烈的暴力倾向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日期：2011-11-27　08:10:34
　　周末曾新亮把侄女小曾带到胡家。过了几天杨医生就给曾新亮打电话夸奖她。
　　“新亮，小曾真的不错，不用我说，就知道定期用酒精擦拭门把手和电源开关，这可是以前那些保姆怎么教也不肯做的。我和老胡都很满意。我们怕她干不长久，准备给她把工资加到两千五。”
　　“你们管吃管住，两千块钱已经很多了。”
　　“这不还有你这个老同学的面子在吗。换了别人我是没这么大方。我准备让小曾每个周末休息一天，她可以去帮你收拾房间打扫卫生。”

　　“那太好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也一直想提这个建议，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真的要谢谢你。昨天几位省领导的夫人来我家串门，吃了小曾做的菜，还以为我们请了专业厨师。她们向我打听，也想请这种能做家务又讲卫生的好保姆。”
　　“我看过一部官场小说，上面说领导干部的保姆都是下级政府机关特意安排的，兼做卧底和说客。她们的工资也由下级政府解决。这不是很好吗？”
　　“谁愿意被人监视呀。”
　　“你真要谢我呀？”
　　“是啊。”
　　“那我希望你能偶尔抽空陪我吃饭，现在有小曾照顾胡敏，你没借口了吧？”
　　“改天吧。改天有时间我请你。”
　　李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决定考研离开这里。他知道曹校长不会轻易放行，所以请教导主任龙华出面。

　　龙华对他说：“我陪你一起去，你说话小心一点，态度一定要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