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休本来是情僧》
第13节

作者: 吴光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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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触动一休的“点”在整个故事、即时的那个正在“演出”的现场,那是这充满神性的万事万物本身的一种即时即缘活生生的点化。
  一个“盲”字,便是一切放下。
  是什么来来去去、此消彼长?

  又是谁在如是地表演呢?
  又是谁在观照着这一切变化、表演呢?
  ……
  却说一休当时正参究而因此悟入的禅案《云门放洞山三顿棒话》也有嚼头,两相结合,看读者是否能像一休似的被“逼”出个结果,化入个“无”门。
  故事说的是,洞山和尚未开悟时去参访云门大禅师——
  云门问他:“最近离开的是什么地方?”洞山说:“江西的查渡。”云门又问:“夏天你在什么地方。”洞山回答:“湖南的报慈寺。”云门又问:“什么时候离开?”洞山说:“八月二十五。”云门说:“我这暂时寄放你三顿棒打。”洞山憋了一宿,第二天遇到,赶紧上前问讯:“昨日被和尚记下三顿棒打,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过错在什么地方呀?”云门说:“饭袋子(或者依现代用语习惯换成饭桶),你是凭的什么去的江西、湖南呢?”

  洞山于此当下大悟。
  “像你这样的饭桶,顶着这样的臭皮囊,是凭着什么来回走做,做这做那,在看书,在参悟呢?是谁在顶着呢?”这好像在叩问后世每一个读到这公案的学人。这不是随便的骂人,这“向上一指”、这无尽的慈悲就蕴含在这个贴切的形容词——“饭袋子”中。遮住了我们的也还就是我们自己的“饭袋子”。突破口也就是还原——认自己是个“饭袋子”。

  就是这样,两相结合,一时缘聚,一休也于当下顿悟。
  相互参照,拿自己当做个“饭袋子”,就一切放下了,一切皆休——“一休”了。
  一切放下了,“一”切“休”息了,才知真相,才洞见真实的本质——实相。
  作为对这一阶段性心悟的印可,以及更进一步引导的指示,华叟大师一日特意书写了“一休”两个大字,赠与他,作为他的道号。从此,他才开始被叫做一休——一休宗纯。
  大师赐予的“一休”这个道号非常高明,满含心意,直接明示禅家所谓的“大死一回”,告诉他还要继续用功,深深地去大死一回。

  待续——
  日期:2012-08-15 10:51:03
  接上篇——
  如是,万物皆在启迪,无情尽在说法。这个世界是活的,就是个共通的生命体——无限的一体。指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以某种你意想不到的方式,让你领悟。只要你有想要领悟、想要向生命更高层面、更本真状态迈进的愿心。
  敏感、敏感、再敏感……不是神经过敏,而是放下“己见”“成见”,用心……
  有的禅师看见桃花抽枝,开悟了。有的禅师听见茶杯落地,开悟了。有的禅师,市场上的屠户冲他嚷嚷一句:“你说,这哪块肉不好呀?”开悟了。
  有的禅师,在烟花柳巷,听到一句打情骂俏的艳曲“你既无心我便休”,开悟了。
  随时随地,都可能成为开悟的美妙良缘,但你得像个恋爱中的女子,抱持敏感而柔和的心绪。

  更关键的,愿是很重要的,以愿为马,它会载着你回家!
  就是因为有了“至死不渝,如救头燃。”的决心与迫切的愿心,以及专注用心的修行。到了称光帝应永二十七年庚子(1420年),一休二十七岁,他迎来了更彻底的觉悟。
  那时的一休还保持着刚来禅兴寺时的艰苦卓绝。一到晚上,他就会到相熟的渔夫那里通宵禅坐,参悟内心。
  虽然坐在琵琶湖的渔船里,飘飘荡荡,但一休心里敏锐的觉知却纤毫不乱。
  寂静的夏夜,万籁和鸣。
  风挟起水气的清凉,沁人心脾,在每一个芦苇的梢头,仿佛都有它的歌在唱响。

  蛙儿此起彼伏,穿插着一些诙谐的“嘎嘎”声,与周围的一切同步。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运行,自己在生长,自己消亡。水草茂美,波翻浪涌,连声音也是,一个出来了,随即陨落,隐没无闻……
  这些,在他却仿佛没有发生,那时的他太过专注了,他太注意自己的内心,又太过“执着”于内在了。以至于由于太过专心,外面的声音虽然听到了,但由于心不在“焉”,而仿佛被屏蔽在外层,如同没有。
  一切在一种心明的“空无”里,仿佛本来就无一物,本来就没有发生。
  突然,“呱——”一声嘶哑的怪叫,响彻湖面,也惊出他一身透汗。这一声老乌鸦的惊鸣?这一声老乌鸦的欢声!撕开了千年的黑暗,也撕开了他最后对内心那一丝清明的执着。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哈!这本来就是嘛!这老鸦、这蛙鸣、这明月、这清风……这一切不是本来就都是嘛,本来涅槃,本来就都是涅槃的佛。色心内外、染净诸法,无二无别,本然圆具。表象之下哪里有对待,哪里有你我,哪里有增减、生灭……这些万象,当下不就都和谐地运转着的嘛!

  我的痛苦从哪里来?我,我,都是因为一个我啊!如此造作!
  可哪里有我?真相里哪里有我?这万有完全就是一个整体嘛,一个无限的无法尽述的一体。
  全都明白了!大梦醒了!
  一休没有流泪,这不会流泪,他只是那样的平静,出奇的平静。大地平陈,万象归位。每一事物都有它们本来的位置,在它们那个本来的、没有人附加辨别的位置,每一事物本来就都是如此井然有序,本该如此,本来就都是圆满、清净、平等、庄严的,如此神圣而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自己就在进化,朝向花开……
  自己二十年来的所谓修行,只不过是一种等待,天地本就辽阔,与佛法的博大精深同出一辙。

  “秋到花当谢,春来草自青。”到成熟的时候,谁又挡得住花开?谁又结不出硕果?哈!事物仿佛都有自己的进程,自己的位置,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呈现着它们欣然的样子。万物刍狗,皆为祭礼,天地间仿佛无所不神圣。对师父、对佛法、对生命、进而对一切的敬仰,滔滔不绝……
  “天有多高多宽,佛法就有多么无边。” 他想起象外长老的话。
  “ 和尚,当你不再执着佛法,那时你将真正地参透!”清叟师父的谆谆教导言犹在耳。
  “清贫无异富贵,在家如同出家。一切终究虚幻,有法即是无法。”谦翁老和尚总是那样笑咪咪地说。 啊,还有华叟大师“冷酷”的禅板和他无声的沉默!
  想到这些,他的泪水哗就下来了,这是喜悦的泪,感激的泪、思念的泪……百千种滋味袭上心头,共作生命的讴歌。

  曙光初绽,旭日东升,绚丽的云霞渐渐染遍辽远的虚空。天,亮了,一切现出了它们本来的样子,清清淡淡,的的历历,他的心也通透无比。
  “万般皆是法,一切都为佛。”桶底落下,脱胎换骨。斩断自缚,破茧而出。从此可以放飞了吗?
  “这见地不过是罗汉境界,还不是究竟的禅悟。”没想到向华叟举出所悟“见地”,被当头一棒!大师这也是告诉并测试他——“见犹离见,见不可及”,真东西已超越“见地”。
  “啊,如果是这样,我只喜欢罗汉境界,那些禅不禅的与我无关。”禅不禅就像缠不缠,本来就又是个拘绊,往往禅中说缠,落得个缠中说禅。一休如今自知斤两,本无意于任何印可。
  “嗯,如此说来,你是真的大悟了!不如你写个偈子吧。”
  十年以前识情心,
  瞋恚豪机在即今。
  鸦笑出尘罗汉果,

  昭阳日影玉颜吟。
  一休于是作了这个偈子,禀呈自己时空、根尘“打成一片”,了知一切本来清净、法尔如是的境界。这是这一年五月二十五日夜的事。
  “‘得闻乌鸦暗黑不鸣声,未生前父母诚可恋。’原来和歌中对你早有授记啊。”华叟大师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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