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意思是,既然事已至此,追问原因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了,不如将错就错,让苹果嫁给东国,安安心心做少奶奶。东国从始至终保持着表里如一的单纯,听到这里,他开心的拍着手,喊着“少奶奶,少奶奶”,轻快利落的蹦出门去。苹果死死的瞪着大太太那张胖脸,一字一句的说“不!可!能!”又狠狠的冲着周围人吼道,“都给我滚出去!”便兀自重复着从嚎啕大哭到哭哭啼啼的过程。
日期:2012-09-03 20:57:00
(六十三)
大太太毕竟是风风雨雨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女人,她冷冷道,“事已至此,你自己掂量着办。你同意嫁,我们定不亏待你,必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你不同意,想走出陈家大门,也没那么容易。”说罢转身快步离开。
苹果心里不服,她理了理思路,忽地想起了自己昨天从叹瑛屋里出来便神志不清,直到三少爷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屋里,便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她猛的止住了哭声,目光凶狠的将几个工人扫视了一圈,骂道,“都看你妈个逼啊!”然后吸溜了一下鼻涕,整了整衣服,便雄赳赳出门奔叹瑛那屋去了。
日期:2012-09-03 20:57:34
(六十四)
叹瑛好像是刚刚起床,又好像是一晚没睡,松松垮垮的绾着头发,既不利落也不板正,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好看,带着一股子慵懒劲儿和无所谓的架势。苹果冲到她门前的时候,叹瑛正坐在梳妆台前认认真真的画眉毛。苹果见到她这一幅样儿,顿时回忆起初到戏班子时她一股子的风骚样儿,厌恶痛恨悲愤齐齐向心头涌来,于是干脆利落的走到叹瑛面前,结结实实的给了她两个响亮的大嘴巴。
叹瑛手一抖,眉笔画歪了,重重的一坨黑落在了鼻梁上,现出了小丑一般滑稽的扮相。她似乎不相信苹果的左右开弓,又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抬起头定定的望着苹果,问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问题,“你还好吗?”
这句虚伪无比的话果然引发了苹果的勃然大怒,她揪着叹瑛的头发,盯着她滑稽的花脸,狠狠的骂道,“我还好吗?你咋不问我为啥还没死吗?你说我她妈好的了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他妈的好心留下来陪你,你就这么陷害我!我日你奶奶!”苹果气势恢宏的一番叫骂引来了众人的围观,一直呆坐的叹瑛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慌忙关上了门。
日期:2012-09-03 22:05:06
(六十五)
苹果被此举又一次刺激到了,她边笑边骂,“你这时候知道要脸了?早先怎么不知道呢?谁你都要勾搭,嫁给人做小也趾高气扬?连我你都要陷害,你还要脸吗?你这种连家都没有的人,活该给人做个小老婆。”
叹瑛缓缓转过身,脸涨的通红。苹果刚刚的一番话,字字戳她痛处,也撕破了她努力保持的谦卑和忍让。她冷笑道,“是,我是贱,我没有家,只配给人做小老婆。我今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能过好日子,别说你只是我一个相识,就算你是我亲妹妹,我也会把你豁出去。”
日期:2012-09-04 10:04:26
(六十六)
苹果冷笑道,“那这样看来,我拿你当亲姐姐看也是白费,像你这种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哪怕是自己的亲爹也不会认。”
叹瑛挑了挑眉毛,不屑的说,“你说的对,我不豁出去,有谁会成全我?我告诉过你,到哪座山要唱哪支歌,是你自己不上心,就算你被人卖了,也怪不得别人。”
见苹果愤怒的脸憋的通红,叹瑛凑进一步,示威似的说,“我还告诉你,以后怎么办,就由不得你了。你看着高墙大院,进来容易,想走出去?怕你插了翅膀也难逃。”
这句话,叹瑛说的倒是没错的。苹果发疯似的几次要离开陈家的大院,都被工人们拦了下来。苹果听说,陈家已经开始操办婚事了;苹果听说,三少爷的衣服已经做了两套了;苹果听说,他俩的新房都快布置好了;苹果听说,给她量尺寸的人下午就到,要给她做五套新衣服。大太太和颜悦色的告诉她这些的时候,苹果像没听见一般的面无表情,只是随随便便的抄起一碗水,泼在了大太太的胖脸上。大太太淡定自若的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告诉苹果,“在屋里好生等着裁缝过来”,然后起身离开。
日期:2012-09-04 11:09:25
(六十七)
裁缝来了,和给叹瑛裁嫁衣的是同一个人,有点秃头的矮胖子,敦敦实实的样子,笑起来尤为喜庆,活像从年画上扒下来的胖娃娃。对于娶亲这种喜事,手艺人是都爱干的。即便娶亲的是个傻子,即便新娘子冷脸挂霜,哪怕新娘子是拐来的,这都不妨碍它本身是件喜事。既然是喜事,就该乐呵呵的办。笑着挣的钱总比哭着挣的钱让人心理舒坦些。裁缝眯着眼睛,一脸的笑模样,耐心的给苹果量着腰。苹果烦躁,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弥勒佛一般喜庆的裁缝,便冷冷的任他摆布,心里有气,但并未发作。
谁知道这裁缝不知道见好就收,反倒开始得寸进尺,量完了苹果的腰,两手开始不安分的在苹果的腰下面游动。苹果一巴掌打开他的手,狠狠道,“你想干啥,还不快滚?”裁缝嘻嘻笑着,脸凑过来小声说,“你不想滚?”
苹果正欲发作,突然灵机一动,觉得裁缝话里有话,赶紧压低声音说,“你有办法?”
裁缝嘴里轻声嗯了一声,眼睛开始望向别处,苹果正纳闷,却看到裁缝手里捏过来一个小纸团,苹果会意,赶紧接过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让裁缝量裤长。
日期:2012-09-04 11:24:42
(六十八)
量完尺寸,喜眉喜眼的裁缝乐颠颠的出了门,大太太像门神一样早已守候在门口,忙不迭的迎了上去。苹果的心砰砰砰的都要跳出了喉咙,但面上却依然是一脸不动声色的嫌恶,待裁缝一走,便“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纸条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下周一,跟我走”。
苹果从未感觉到时间会过的如此漫长。有时她坚信自己可以逃离了,又诚惶诚恐的想自己会不会表现的太过于兴奋,以至于掩饰不住激动的情绪,被大太太怀疑;有时她沮丧的想自己肯定逃不走,那个裁缝兴许就是大太太派来的探子,看她究竟有没有逃跑的心思,便彻底绝了念想,咬牙切齿的开始咒骂和嚎哭。
当然,这几天,四太太叹瑛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有那么两次,暴怒的苹果像一头母狮子一样冲进她的屋里,按住她毫不留情的一顿暴打。叹瑛起初还试图以气势震慑住苹果,但她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面对一个与你势均力敌的愤怒女人,若你没有与她同样的激动情绪,那一切所谓的反抗都是扯淡。于是叹瑛开始声嘶力竭的呼叫外援,头一次陈老爷还心疼媳妇,叫了几个男人把苹果拉走;但陈老爷发现这番举动十分不讨大太太欢心,身上的男人气概顿时阳痿,他没骨气的开始装聋作哑,随她们去了。
日期:2012-09-04 12:14:55
(六十九)
其他几个老婆也没闲着,二房三房此时和大太太默契的如同三位一体,总是成群结队的出现,便很不凑巧的看到了几次四太太叹瑛鼻青脸肿的不雅造型。二房和三房嘻嘻哈哈的嘲笑和大太太脸上挂着的漫不经心的讽刺,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叹瑛的心上。她为自己的盲目自信和自作聪明感到无比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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