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三年转瞬就过去了。一天傍晚,杜康酒店老板到村里找这个家伙讨要酒钱。当听说债务人已死了三年之时,店老板笑了:
“他未死,只是醉过去了!”
死者家属闻言连忙带着店家,来到死者埋葬的地方。他们挖开坟墓、打开棺材后,只见棺中人穿戴整齐,面色依然红润。店家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叫道:
“刘伶醒来,醒来!”
此人果然打了个哈欠,伸着胳膊睁开了眼,嘴里犹喃喃夸道:
“好酒,好酒!”
从此以后,借着刘伶的名人效应,“杜康美酒,一醉三年”的广告词就传开了,“杜康造酒醉刘伶”变得家喻户晓。更有人说,杜康是东周时期一个以造酒闻名天下的人,后被天帝封为酒神;刘伶本是王母瑶池一员仙童,因偷喝仙酒被罚贬下人界。但他来到凡间后,依然嗜酒成性。王母为了点化他,才派杜康来到人间,演绎出一幕一醉三年的喜剧。
这段民间传奇,极有可能是生产杜康酒的奸商杜撰的。
刘伶,安徽人,年长嵇康三岁。他放情肆志,不拘小节,常以细宇宙齐万物为心,平常不滥与人交往,沉默寡言,对人情世事一点都不关心。但与阮籍、嵇康相遇后,刘伶却欣然神解,与他们携手来到山阳竹林,与其余四人一起组建了竹林七贤。
在曹魏帝国小朝廷里,刘伶戴着一顶建威参军的小官帽,家境并不宽裕。他不以为意,反而经常乘着鹿车,手里抱着一壶酒,命仆人提着锄头跟在车子后面跑,并说了一句放浪形骸的惊人之言:
“如果我醉死了,便就地把我埋葬了。”
这个嗜酒如命的人,有一次喝醉了还跟镇上人吵了起来。对方说不过他,就生气地卷起袖子,准备挥起老拳给以颜色。刘伶好汉不吃眼前亏,镇定从容地说:
“我这像鸡肋般细瘦的身体,那有地方可以安放老兄的拳头呢?”
对方听后化怒火为大笑,又把拳头放了下来。
有一次,刘伶酒瘾大发,要求妻子拿酒过来。妻子心痛丈夫饮酒伤身,哭着把剩余的酒洒在地上,然后摔破酒瓶涕泗纵横地劝说道:
“君饮酒太过,非养生之道,请你一定戒了吧!”
“好呀!我不能自禁,必须在神明前发誓,才能戒得掉。就烦你准备酒肉祭神吧。”
“敬闻命。”
妻子遂按刘伶吩咐将酒肉供于神座之前,然后请刘伶祝誓。刘伶跪下来祝告说:
“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
话一说完,刘伶取过酒肉大快朵颐,结果又喝得大醉了。他以禁酒为名骗取酒肉,真是连鬼神都不放在眼中。
日期:2012-03-28 21:51:08
67、一醉千年
晋帝国泰始初年,司马炎曾问政于刘伶。
此时,嵇康被杀、阮籍病逝、向秀沉默、阮咸冷落,山涛和另一人则平步青云,竹林七贤早已解体。刘伶不畏强权,毅然上书力陈己见,极力宣扬无为而治。
自古以来,各路枭雄你争我夺莫不为权。让君主官吏放弃弄权而“无为”,无异与虎谋皮。司马炎心中不喜,斥之为无益之策。朝廷中的当权派们,对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也极为排斥。同辈们陆续得到高第官爵,只有刘伶被罢了官。刘伶早已大彻大悟,退出官场后隐于山野。他日日以酒释怀,醉乡路稳宜频到。
盛夏之日,刘伶来到山泉弯曲流淌的竹林旧地,在徐徐清风吹拂下,赤身斜躺在山丘上。他灌一口杜康酒,嗅一鼻花香,看一眼翠竹,吃一口小黄瓜,沉醉于飘飘欲仙的美妙感觉中。人的思想,更是天马行空、风云万里,仿佛置身于荒诞苍茫的世界,心境悠然从容。没有言语,只有竹林深处的风儿在诉说。
活在污浊乱世,却又无力挽救社会,刘伶只好借酒醉后的放荡荒唐和玩世不恭,来追求自然纯真的精神,来对虚伪礼教进行无声抗议。
一天,刘伶酒正喝在兴头上,正巧有人推门而入。客人见到主人光秃秃、赤条条呆在屋内,便讥笑他太过世俗无礼。所谓“酒要喝得烂醉,话要说得疯癫”,刘伶大言不惭,傲然昂首说道:
“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
以天为幕、以云为被、以地为席、以日为门、以月为窗,何等恢弘气势?何等瑰丽之想象力啊?
刘伶门第卑微,一生只做过小官,却戏称自己为大人,还作了一篇自由奔放的讽刺大作《酒德颂》:
有大人先生者,以天地为一朝,万朝为须臾,日月为门窗,八荒为庭道。行无辙迹,居无室庐,暮天席地,放纵心意,随遇而安。无论动静都随身携带饮酒器具。沉湎于杯酒,焉知其余?
有贵介公子、缙绅处士,听到我的名声,议论着我的行为。他们于是敛起袖子、绾起衣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锋起。大人先生这时正捧着酒瓮、抱着酒槽、衔着酒杯、喝着浊酒。他拨弄着胡须,伸腿箕踞而坐,枕着酒曲、垫着酒糟,真是无思无虑、其乐陶陶。他昏昏沉沉地喝醉了,又猛然清醒过来。安静地听,听不到雷霆之声;仔细地看,看不见泰山的形体,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瞰万物,犹如萍之浮于江海,随波逐流不值一提。
千古一王的陈胜,曾道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在刘伶眼中,那些左右逢源的公子、大官们,不过是微弱渺小的玩意儿罢了。
晋永康元年(300年)中秋,年迈的刘伶独自远游,想去泰山看东海日出。
当他游历到古峄县东北(山东枣庄西王庄乡刘耀村)时,正是皓月当空,柔和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天宇。刘伶登高望远,凭栏独饮。当昨夜窗影风迹,化作今晨枝头群鸟,刘伶则在酣醉中长眠于世,享年七十九岁。
能在文人动辄被杀的乱世得以寿终,刘伶可谓不幸中之大幸了。
后人在埋葬刘伶的村庄旁盖起了刘伶台,每年都以酒脯祭之。由于祭酒泛滥,刘伶台前渐渐流成了一条河,有人称之为刘伶河,也有人称之为莱子河。
因饮酒而享大名者,刘伶可谓千古第一人,世人皆称其为“醉仙”。
五百年后,李白对刘伶独享的特殊名望,在《将进酒》中半牢骚半羡慕地说: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千年之后,唐伯虎与朋友聚会喝得酩酊大醉时,朋友想看他酒后才气如何,就出对说:“贾岛醉来非假到”,以唐代诗人贾岛来形容唐伯虎醉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假到是贾岛谐音,下联必须谐音才算工对。唐伯虎听后,迷迷糊糊中对道:“刘伶饮尽不留零”。 留零是刘伶谐音,意即刘伶把酒喝得一滴不剩。朋友大笑称赞说:“唐兄醉后也是才俊!”
明代御史王瑛在凭吊刘伶墓时,也留下了一首追忆往昔的《刘伶台》:
一代高风野水边,伯伦遗冢尚依然。
千秋谁为浇坟土,悔不当时葬酒泉。
日期:2012-03-29 22:40:47
68、神童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竹林”虽然只有“七贤”,但个性差异实在不小。
嵇康、阮籍、向秀、阮咸和刘伶五人毫无兴趣甚至抵触为司马家族服务,却并不妨碍另外“二贤”有滋有味去当官。这两位司马氏面前的大红人,一个当然是最年长的山涛,另一位则是最年青的王戎了。
王戎,山东琅琊人,比老大哥山涛足足小了二十八岁,比皇帝司马炎只大三岁。
琅琊王氏,是当地有名望的大族:王戎祖父王雄,曾任魏幽州刺史,并被封为贞陵亭侯;王戎老爹王浑,担任过魏凉州刺史。
王戎自小便生活在如此优渥的家庭环境中,注定了今生与官场的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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