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敏告诉她：“城市制服就是指我市栽培整齐的清一色的树木。城市和人一样，也有自己的性格、气质和精神风貌。人的气质可以通过着装来反映，城市的气质也可以通过着装来体现的，着装就是城里的树木。树木杂乱，高高低低，犹如一个人蓬头垢面、披头散发一样，这个城市给人的感觉就是颓废的、无志的。我们环湖市花大力气给城市栽上又直又美的塔松，品种一致，整齐划一，清清爽爽，这就塑造了我市优雅、有志的形象。城市制服的概念和城市门帘的概念都是现任市委书记朱旭提出并实施的。他在我市当了两届市委书记，有八九年时间了。”

　　车子到了天人路时，已近十二点了，正是午餐时间，蔡婷和任敏停车来到一家大排档。
　　老板问：“两位小姐吃点什么？”
　　“两份扬州炒饭。”蔡婷说。
　　老板给她们泡了两杯茶。
　　任敏和蔡婷一边喝水一边看看电视。

　　电视机很破旧，里面正在播报环湖市新闻。
　　主持人说：“昨天，市委书记朱旭召开市委会议，宣布对市公路局的处理决定。”画面上出现了朱旭的镜头，只见朱旭坐在主席台上，一脸的愤怒，他瞪着眼睛大声地说：“公路局简直是混蛋！”说完猛的一拍桌子。
　　真的很奇怪，就在这当儿，电视机坏了，屏幕突然没有了图象。
　　蔡婷说：“就这么怪，看到关键人物电视就不行了。”
　　任敏笑着说：“肯定是电视里的朱书记拍打导致的。”
　　蔡婷喊：“老板，你家电视不行了。”

　　老板出来，拍拍电视机，图像又出来了，还是朱旭的镜头。
　　只见坐在主席台上的朱旭体态微胖，额头宽广，一身白衣。看他讲话的样子，当是个个性鲜明的人，是性情中人。
　　忽然，他用手指着台下的与会官员义愤填膺地说：
　　“个别领导为人没有人性，为官没有官德。会上唱高调，会下就下贱。当个小领导，总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官，就喜欢打官腔，摆官谱，搭官架，弄得官模官样的。真的是可笑之极！愚昧之极！无知之极！告诉你吧，你不是官，我也不是官。我们都是干活的！官员就是管员，要管事！可我们的极少数领导他管事了吗？环湖一中门前的那条公路，被超载的车辆轧得支离破碎，影响师生通行，影响学校形象。公路局管了吗？有那么多车辆超载，你公路局不管谁来管？在其位，不谋其政。占着茅厕不拉屎，尸位素餐。难道什么事都要我这个书记亲力亲为吗？某些不大不小的二接头领导，整天就想着以权谋私、假公济私、中饱私囊，公抱私仇，公私不分。吃了老百姓种的白米饭，却做着坑害老百姓的黑心事。戴着官帽干贼事。喝好酒，干坏事。脸上红光满面，心里没有阳光。当官不为百姓着想，不从大局出发，一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正告那些混帐东西 ，领导不办正经事，说话就是狗放屁！狗屁事干多了，我就打断你的狗腿！端掉你的狗窝！让你永远没有狗骨头啃。我是个布衣书记，什么是布衣？布衣就是老百姓。我既然是百姓，就要为百姓讲话，就要以百姓的方式去讲话！老百姓的说话方式是什么？老百姓的说话方式就是直来直去！不打官腔，不唱高调，不转弯抹角，不花言巧语。有些人觉得我讲话不像一个书记讲话，听起来不舒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你不爱听，老百姓绝对爱听！”

　　朱旭顿了一会，接着说：“大家知道，一中门前的大道，是国家为了改善学校周边环境，投入巨资重建的，但现在怎样呢？大家长了眼睛可以去看一看，真的是目不忍睹！那么好的水泥路面被轧得支离破碎！谁轧的？是那些严重超载的沙石车轧的！而且，由于运输车装得太多了，洒了满路的石子，不知扎破了多少学生自行车的轮胎，不知扎破了多少汽车的轮胎！也因此出了很多交通事故，一中师生怨声载道！这根源在哪儿？根源在公路局！据调查，公路局的工作人员发现车辆超载就罚款了之，然后就用这罚款的钱去下酒店，去沐浴中心，去歌舞厅。有群众举报，他们每天都看到公路局的车子停在某大型沐浴中心的门前。现在，公路局的人就希望司机超载，有司机超载，他们就不愁没钱恣意玩乐了！至于国家的巨大损失，至于老百姓的抱怨，他们一概不顾！公路局的某些人真的是黑了心肝！你们的良心哪儿去了！简直是一群畜生！”

　　朱旭怒发冲冠，他喝了几口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有人会问，难道司机就没有责任吗？不能说司机就没责任，但司机毕竟是老百姓，老百姓的认识水平毕竟有限，而我们这些公务员能和老百姓一般认识吗？司机搞运输，无非是挣一点钱养家糊口，他们超载无非是多挣几个钱以缓解生活的压力，不管怎么样，老百姓挣钱都很辛苦，都是苦力钱，是血汗钱，是谋生钱。我们对老百姓要多体贴，多体谅。而你公路局呢？你们挣钱是谋生吗？你们挣钱是用于享乐！你们挣的钱是苦力钱吗？随便开几张罚单，就可以把成千上万的钱装入个人的腰包——你们与强盗有什么区别！”

　　朱旭怒不可遏地又拍了一下桌子，杯子都被震翻了，杯子盖掉在地上。服务员要去捡，朱旭制止说：“不要捡！我的杯子不要盖了，某些人的官帽也不要戴了！”然后说，“下面我宣布市政府对公路局相关人员的处理决定：公路局驻天人路检查站的管理人员全部撤职！而且，每人罚款一万元。撤消欧阳伟公路局长职务，他涉嫌犯了渎职罪，移交司法机关处理。这家伙不把他判个五百年徒刑都不会让老百姓解恨！我们罚这些混蛋的钱来干什么？来修一中门前被破损的路。对于司机我们也有政策，不超载的司机我们将给予轻赏，超载的司机，我们要给予重罚！当然，在这个问题上，我作为书记也有责任，了解情况太晚了。在此，我向全市人民道歉！”说完，朱旭站起来，对所有的观众弯下了腰。

　　就在朱旭弯腰时，破电视机又没有图像了。
　　任敏说：“老板，这什么破电视机？朱书记一发火它就坏了，我发现你家的电视机很怕朱书记。”
　　蔡婷说：“朱书记的确和一般的官员不一样，不摆官架，不打官腔，说话直截了当，心中装着百姓，铁面清官，很有朱镕基的风格。”
　　老板把两碗炒饭端上了桌，蔡婷吃了一口，说：“你家的炒饭吃起来味道不错吗。”
　　日期：2011-11-15　21:18:30
　　第二章采访
　　饭后，蔡婷和任敏稍事休息了会，然后来到环湖一中。

　　蔡婷到了一中大门前，方舟事先得到通知，已在这里等候了。
　　方舟接受采访的地点在高三办公室。
　　下午两点半，采访正式开始。
　　蔡婷准备了许多问题，都是普通读者感兴趣的问题，主要是让方舟详谈自己第一次当班主任就取得巨大成功的经验。然而方舟对这些问题似乎无甚兴趣，让方舟感兴趣的是蔡婷的最后一问。
　　最后，蔡婷问道：“您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师，最大的感触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