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说：“我的最大感触是当教师难，尤其是语文老师。当老师既要口头好，又要笔头好。合格的教师应有演说家的口才、播音员的嗓音、作家的文才、心理学家的心才、教授的学识、书法家的板书、政治家的号召力。当老师难，难在四个字：为人师表。为人师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教师必须学高身正。学高才能为人师，身正才可为人范。意味着你不是圣人，但须有圣人的表现，你不是伟人，但须有伟人的风采。意味着即使你有圣人的表现，人家也不说你是圣人，即便你有伟人的表现，你也不会被写进历史书。选择了教师，就是选择了默默无闻的生活，无名无利，至多不过是小名微利，一支粉笔写人生。由教师的工作，我想起了杜甫的一句诗：润物细无声。教师以人格感染人，以知识陶冶人，以爱心滋润人，这是润物。当了教师就别想大红大紫，轰轰烈烈，是为无声。我曾对学生说，教室好比一块稻田，学生是禾苗，组与组之间的空隙就是田埂，老师就是老农，天天站在田埂上，看看禾苗长势怎么样，是否缺水，是否被风吹倒了，是否遭到虫害，是否缺肥。总之，当老师要有园丁精神，要有蜡烛精神——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说完，方舟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作擦泪状，蔡婷不禁笑了起来。
　　蔡婷说：“正因为有了老师的工作，我们的社会才得以进步。老师的辛勤工作，老师的奉献精神，永远让我感念的，我向来尊重老师，爱戴老师。”
　　蔡婷觉得方舟的故事很有新闻价值，她要对方舟做深度报道，所以，除了采访方舟，还要采访一中的相关人物，其中包括原三（1）班的学生，三（1）班的授课教师，以及一中的正校长方开元。
　　方校长当时正在办公室里处理资料，忽然发现大报记者来采访，喜出望外。面对记者的提问，方校长侃侃而谈，他高度评价方舟的教育理念和工作态度，并表示一定要创造条件，让方舟这样深明教育大义的好教师大量涌现出来。因为，教育的主体是教师，教育的真正兴盛，不是冒出一批批高质量的大楼，而是冒出一批批高素质的教师。方校长在谈话中，多次提到西南联大，他说：“抗战时期的西南联大为什么厉害？不是因为西南联大的教学楼漂亮，而是因为西南联大有许多世界一流的教师。”

　　采访结束的时候，已是红日西斜时分，方校长要请两个记者吃晚饭，蔡婷说：“不了，我们要回到报社编稿子，确保明天发稿。”
　　日期：2011-11-17　18:02:22
　　第三章 大姐夫
　　翌日上午。
　　天瓦蓝瓦蓝的，几朵白花花的云朵静立在天心。七月流火，暑气蒸腾，在炎日的淫威下，树叶都耷拉着脑袋，知了则发出无力的叫声，似是在作勉力的挣扎。
　　暑期，校园里没什么人，周遭一片静谧，只有方校长办公室里电风扇的呼呼声。
　　近段时间，方开元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忙碌着，8月28日他就要到北大进修去了，他想在动身之前把一些事情处理完。
　　忽然，邮递员送来了最新的《都市报》，方校长打开一看，一则《教育传奇的书写者——方舟》的报道，赫然映入眼帘。方校长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兴奋地看一张报纸。
　　就在方校长凝神看报时，又来了一个人，方校长别过头去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大姐夫！
　　方校长立即放下报纸，起身招呼道：“大姐夫，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坐吧坐吧。”并去沏茶。

　　姐夫说：“谁说不忙呢，全家都在外面忙着挣钱。”大姐夫家住农村，靠打工挣点钱。
　　方校长说：“今年在外打工怎么样？”
　　姐夫啜了一口茶，说：“打工如打仗，挣钱要懂兵法。今年春节一结束，我这个总司令就进行了兵力部署。我们一人就是一支军队，全家四人就是四支军队。我们的敌人就是钱，作战目标就是占领票子。上海的敌人最多，敌人也好打一点，我便投放了两支女子军队：一支是你大姐，一支是你外侄女。因为好打，所以我投放的是女兵；因为敌人多，所以投放了两支。深圳的敌人也多，但敌人不好打，我的用兵原则是不打无把握的仗，攻打深圳有可能全军覆没，所以深圳我没有部署兵力，以避免无谓牺牲。杭州的敌人相对要少一点，但敌人好打，我派了一支军队去了，就是你外侄子。一开始你外侄子还不愿意，嫌敌人少，他说即使打了胜仗，战功也不会大。我说战功小一点，也比没有战功好。宁可小胜，也不能大败。我们毕竟是弱军，禁不起失败。再说你外侄子也不怎么会打仗，去年打了一年，仅俘获了不到三千个敌人，还不如人家女兵——他所占领的票子太少了。还有人说内蒙古的钱好挣，但我也没有派兵去，因为太远了，劳师袭远，是兵法上的大忌。昆山的敌人多，但作战条件较差，我去了。我不怕吃苦，又有耐心，通过打持久战，胜利一定是属于我的。到年终，我们四支军队会师进行战况总结的时候，我相信我这支军队俘获的敌人最多，战功最大。”

　　大姐夫一席话让方校长仰脖一笑。
　　方开元的姐夫高中毕业后参军了，在部队里生活了几年，而且特爱看军事方面的书，说话好用军事术语。他给孩子起名都用军事上的名词：儿子叫汪男兵，女儿叫汪女兵。儿子的房叫男兵宿舍，女儿的房叫女兵宿舍。
　　大姐夫连喝了三口茶，把杯里的茶水喝干了，方校长起身给他添水，姐夫忙拦住他，说：“我自己来吧。”
　　大姐夫呷了口茶，接着说：“作战计划制定好以后，我们迅速行动，分别向三个战区挺进。你大姐和你外侄女顺利地到达上海战区，经过一番侦探，找到了一个好单位，占据了好的阵地，到目前为止，战况良好，获得了很多战利品。我呢，一到昆山就收集各种情报，加以缜密侦察，并深入分析战斗形势，也在较短的时间里占据了一个高地，经过艰苦作战，每个月都能俘获一千多个敌人，占领了不少票子。但杭州战区战况不佳，汪男兵到了杭州始终没有建立自己的根据地，没有占据一个高地。主要是因为汪男兵心太浮躁，频繁跳槽，未能做到稳扎稳打，导致没有自己的据点。”说到此，大姐夫叹了口气，低下了头，便无言了，感到十分的失望和无奈。

　　“大姐夫，抽支烟吧。我忘了给你递烟，我本人不吸烟，经常忘了给客人递烟。”方校长拿出一支天香烟给他抽，说：“你也不要过分焦虑，男兵才二十几岁，还不够稳重，不够成熟，多多地教育他也许就会好的。”
　　姐夫说：“他在外面总是不满意，嫌这嫌那的。一会说工资低，一会说活太重，一会又说位置偏。因为老不如意，就不想在外面干了，多次打电话给我，说他想到你们一中找份工做做。他自己不敢对你说，执意要我和你大姐对你说，你大姐请不了假，来不了，只能让我来向你求情。我今天就是从昆山赶回来的，路过你们学校，我就顺道到这儿来了。”

　　方校长知道了大姐夫的来意，又递给他一支天香烟，说：“先不谈这事，十一点多了，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到我家吃饭吧，外侄子的事到我家去谈。”
　　说完，方校长收拾一下东西，带着姐夫乘公交车回到家中。
　　方开元住在环湖市老街中，他的家不是别墅，也不是高档小区，而是一个不大的小院落。大门内侧一边各有一棵芭蕉树。院子左边是细竹林，林边有一个放生池，里面有几条鱼在游动。右边是十来棵月桂，桂树间有一个圆形的石桌配以四个石凳。中间是用卵石铺就的石甬路。院墙上长满了爬山虎。院子后方是正屋，四间平房，灰瓦白墙，里面的隔墙是用黑色雕花木版制成，屋梁全是楠木，整个房子是宋代风格。家具全是仿古实木家具，古色古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