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四粉》
第42节

作者: 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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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6-27 09:50:08
  那条路黑黑的,两旁的白杨缓缓的铺出两道缥缈的暗影,昏昏暗暗引诱她向大山深处扑去……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雨,雨丝在她头上抽打,仿佛抽着她的心脏,风在她耳边嘶嘶嘶地叫着,好像在说,死了就能解脱一切。山上的树枝划破了她的脸,她的哭声与风声共鸣着……她撞在树上,树叶沙沙作响,尤如在召唤着她,她哭喊着:“大山啊,你若可怜我,就容下我吧……让我依着你的臂膀,在你的怀抱里死去,那样我不会害怕……大山啊……求求你帮助我,让我安静地死去吧……大山……”她跪在岩石上哭啊,想啊,身旁就是悬崖,只要纵身一跳,就再也没有了痛苦和悲哀……她哭喊着,纵身向悬崖下跳去……

  或许上苍怜悯她,怜悯她那不满一岁的女儿,或许大山被感动,绿树也不忍心,她被一棵长在岩石中又粗又大的松树树杈挡住了坠入的身体,又被一看山的老人和他的儿子发现救了她……不知昏睡了多久,她从黎明中醒来,罅隙间有一道微弱的灰白,她的大脑仿佛有人在说,我死了吗?这是在地狱,还是在天堂?天边的暗灰渐渐地变白,有一丝云在游动,天堂也有云彩吗?也有痛苦吗?她动了动胳膊,身上暖暖的,又嗅到一股带着汗臭烟熏的气味,她张大了肿胀的双眼,在微弱的晨光下,她发现身上盖着一件龇牙咧嘴露着旧棉絮的破棉袄,一阵冷风袭来,她身体颤抖了几下头脑清醒了不少,这是哪儿?我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这是我的灵魂在游动吗?正在这时,一位白发白胡子老人走过来,她轻声喃喃着:“我真的没有死?没有死?”

  那老人蹲下来扶她,并把一个水壶递到她的嘴边:“喝口水吧,暖暖身子,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吗?幸亏俺发现的早,把你救了下来,别怕,俺是看山的。妮子啊,是不是遇到不痛快的事啦?不管咋样咱也不能干傻事啊!”听老人这么一说,梦竹像见了自己的亲人,她嚎啕一声哭出来,那一刻,她才相信自己还活着,她没有死,那哭声,越来越悲惨,越来越凄凉……
  “妮子啊,哭吧……哭吧……有啥不痛快的就朝着这大山喊一喊,对着这枫树林叫一叫……”
  此时的她恨不得把所有的怨恨全倒出来哭出来……足足十几分钟,她想了又哭,哭了又想,那位看山的老人就蹲在那儿含着浑浊的泪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哭了一阵,梦竹止住哭声透过泪水抬头望去,天边燃烧着彩云,映入眼帘的是被雨露洗浴过的艳如朝霞的满山红叶,她忽然感到一种震撼心灵的力量,血液在周身涌动起来。
  “唉!人活着不易啊!望见这枫树林了吗?风吹日晒,雨淋霜打,它反而更红了。”老人站起来伸手掐了一枚红叶弯腰递给她,又蹲在她身边说:
  “妮子啊!你年轻轻的,有的是好光景,好好活着,活得要像这片红叶一样啊!”梦竹深情地望着这位可亲可敬的老人,她那布满血丝深邃的眼里分别渴望企盼着什么。她流着泪点了点头,那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着,滴进了她的衣领。此时,枫树林映着朝阳酡红如醉,晨风带着清彻的凉意,在霞光里飘弋,她深深地被感动了,于是,她把流在腮边的最后一滴泪擦干。
  “我儿子懂医学,他在村里也给人看病,他给你听了听内脏,除了腿部和胳膊划破了,其他地方都不要紧,妮子,你真是大命啊!可得好好的活着啊!”老人上去扶她,“我扶你起来,看看要紧吧。”

  梦竹站起来,趔趄了一下腿有些疼,她迈了一步感觉没事,就说:“我能走,大爷,”
  梦竹扑通跪下哭着说,“大爷,我明白了,谢谢你救了我,你不仅救了我的人,也救了我的心,你放心吧,从今,我好好活着。”
  “妮子啊,这就对了,站起来看看。”他把梦竹扶起来。
  这时老人的儿子回来了,带来了碘酒、药棉等。给梦竹清洗了伤口付上药,便背着她下山去了。等她走了一段路,回头再望那位看山老人,那位老人的胡须被风吹向一边,胳膊上搭着那件破袄,那黑黢黢的身影,在朝霞映红的枫林中宛如一幅霜染枫林的图画。此时,她感到万分羞愧……

  日期:2013-06-27 17:02:21
  九点多钟,看山老人的儿子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将她送到了家门口。梦竹刚进家,就听客厅传来吼声:“昨晚你死到哪里去了?”夏阳正哄着孩子吃面条。
  她面无表情,脸色苍白怔怔地望了一眼雪飞,一声不吭地走进卧室换下划破的衣服又去洗了把脸。
  这时,梦云来了,看到姐姐那双肿胀的眼睛及姐夫那张铁灰的脸,就猜到他们准是又吵架了。
  “姐,妈叫你和姐夫今天回家吃饭。”
  “不回去了吧。”梦竹低头说。
  “你的胳膊和怎么了,怎么破了呢?你们打架了?”
  “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还没事呢,你看怎摔成这样?她斜了夏阳一眼问。
  “没。我来那个了,心情不好,你还是回家去吧,啊。”
  “你怎么撵我走啊?”她扬了扬调皮的长睫毛说:“你们不回家,那我今天中午就在这儿吃。”见姐姐不高兴又问,“怎么?不欢迎吗?怕我把你们家吃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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