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胜听了，沉着他的冬瓜脸，用小凤眼的眼梢瞄着清风的背影，不满地说：“苛胜就苛胜，苟胜就苟胜，什么叫“假如胜”！
　　“那对不起，是我眼神不好。我说一下咱们的记分办法。咱是按成绩名次算分数，总共六个考生，取第一名的得六分，第二名的得五分，按这个记分方法算，田四国是得了四分，苟胜是得了一分。下午呢五点，在男篮场地集合，记分办法跟现在笔试的一样，是现场打分。参与打分的有正在阅览室里的秦家川教练、体委吴主任、教委李主任，和我。还有一个国家级篮球裁判，是田径教练赵老师，有事没来。为什么有这么多部门的领导和篮球界内行参与，是本着公平竞争的原则。今天下午的考试科目，考完一个发布一个，考完分数即出，按成绩六个人里面选前五个，希望大家努力。但考试中假如出现不和谐的场面，所有的解释权归县中裁判团所有。”常磊说完，一甩额上的头发，扭身回了阅览室。

　　日期：2011-09-22　19:43:56
　　12
　　申加油看见孙伯阳与苟胜递了个眼神，吧嗒了一下嘴，和苟胜一块下了台阶，便也给四国打了个手势，跟在俩人的后边下了阅览室的台阶。离开了人群，前面两人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要不要熟悉一下场地啊？”孙伯阳说。
　　“我不去。这地我没少来，再说也没必要那么紧张。你看来得这些人吧，没一个象打球的。要么往长里抻，要么往宽里横。别看他在纸上能考个分。你见哪个篮球赛前先要耍一下笔杆？下午一拿球他就傻眼。真不是瞧不起他们！”苟胜说完，好象知道有人在后边跟着似的，有意无意地回看了一眼。

　　这套嗑全顺在了申加油耳朵里。还有那不屑的眼神，也让申加油捉了个正着。娘个逼的，瞧不起俺们也罢，干吗还说‘真不是瞧不起他们’？说了干吗还回看一眼？直接说俺傻不就行了，还说一拿球就傻，那球是我的蛋包子让人割了做成的我一拿就傻？那会儿我还后悔那个柳林小结义，现在看来，还是人家庞明有远见，象这种王八蛋谁愿给他做球友？球我不知你姓苟的比庞明强多少，但在事上你已输了庞明三分。毛主席还说团结就是力量哩，你王八蛋竟敢嘴上无德，到处竖敌。如此，不是我申加油成心要打击你，是你先烧了我的“珍珠港”。流氓家庭出身的素质应该是嘴甜心苦，他连最基本的家规也不要了，晚上你就让你那流氓老爸给你上“夜自习”补课去吧。申加油在心里拿了主意，往后看了一眼，见苟福祥跟在自己不太远的身后，就停下脚步，大声对四国说：“上午出的这混帐题目真叫你找不着北。考那篮球直径有多大，哪还不给爷们那蛋包子一样，天热了它就大了，落到阴囊里闲得他出来打秋千；天冷了，他俩就小了身子，挤进裆肉里来取暖。还考这球圈的高度，这还不给拿直尺量男人的鸡巴一个德性，量一次一个尺寸！我要是说错了，中午我请你吃饼卷肉，别说他县中男篮场地南北篮都不一般高，就是一个篮圈下量，也不是一个数据，它那球圈肯定都是偏的，三合土的球场也不是平的。”申加油看见苟福祥果然让自己的言行给挂住了脚步，就把脸转给苟福祥，很恭敬地说：“大爷，你说我说的对不？”

　　日期：2011-09-22　21:11:25
　　13 “你什么时候说错过？你长得给老年间开锁的钥匙一样细长，天生就是打球的料。”苟福祥眯起眼睛对着申加油连夸带打量：这细高个长个驴脸，上面还有一对上下拉长的酒窝，双眼吊皮，一说话挤眉弄眼，一脸的喜庆，在哪儿见过似的。
　　“那我象什么？”四国听见这流氓腔调就不高兴。
　　“你是他朋友呗，肯定你们俩总是形影不离的。”苟福祥的笑得眼睛都没了。
　　“你说他象细长钥匙能打球，那我呢？”四国最烦人们在他面前评论个头大小，尤其是话题关系到篮球的时候。

　　“你就算他的钥匙坠儿。挂他腰上，他一不听话你一脚就踢他蛋包子上。我给你开玩笑了。但你远程投篮肯定好。”苟福祥说完还亲热地拍了一下四国的肩头。
　　申加油见四国脸一红，把腰一掐，脸稍朝着天，眼却匝着地，就知道四国是犯了脾气。却不去安慰，接着一指自己的鼻子，对苟福祥说：“你是说我不会远投？”
　　苟福祥又嘻嘻一笑说：“我说了你可别往心里去，你还用得着远投，你往那球筐下一站，那球圈不给你放脸盆的支架一样？”
　　“你这大爷当的，净拿俺们小孩子家开刷。却不知俺们俩这愁上得，择不开了：你说下午拿出球来一考，考一项出一次分，俺俩的分在最后边是定了局的了。最后剩下俺俩，你说争这一个名额吧，就扔了一个朋友；你说不争吧，就进不了这个县中，这个二难推理太烦人。我的主见是俺们俩全身而退，回到村里还是好朋友。否则，以后就是多少辈子的仇人，一唠起这个话题就会说谁谁那小子把朋友卖了，亲手把我从县中打下来的。”

　　苟福祥听了又是一笑，鼻子上都挤出折来，旋即又把脸撑平了，把脸往四国与申加油中间放一放，很神圣地说：“这朋友是你生命中的太阳，有的时候你意识不到，出卖出去以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要是皇帝，你可以去卖国；你要是男人，可以做汉奸；你要是女人，可以卖贞操；你要是狐狸，可以卖尾巴；你要是狗熊，可以卖熊掌。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出卖朋友。没有刘关张的桃园结义，那有日后的三国鼎立？那关公在曹孟德那儿上马金，下马银，怎么样？关爷眼里，全是粪土；同在曹营里拉车，他驾辕，两嫂子拉旁套，他竟能目不邪视。最后咋样，挂印封金，玩命一样，过五关斩六将，把嫂子完璧归赵给了大哥刘备。该我是刘备，我今个接了，明个就换内房班子了。为什么他没有，为什么不换老婆？因为他知道关爷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关爷敢拉着两个让男人上火的嫂子倒处转悠，因为他能坚信自己能够做到不越雷池半步——那可是令男人飞蛾扑灯般的没捻儿的肉雷啊！是个不傻的男人把自己的肉捻往里一插，那种片刻连自己包括在内的玉石俱焚的快意是我不该在这儿贩卖的。那关爷真够义气。”说完又嘿嘿笑了，用手指了一下还在心里倒腾怒火的四国，把嘴凑到申加油耳朵边上，用口臭把要说的话送了出来，“你甭看他打了个红脸蛋，我看你更象关运长。他顶多是牵马坠蹬的周仓。但也很叫人钦佩，最后关爷也把他安排在了关帝庙，说明也是个义气人。”说完，拍了一下申加油的后背。

　　“我们马上就回家，不考这王八操的玩意了，不能为了个球伤了打小就攒成堆的和气。再说，俺俩一个细长的象高粱杆，轻得给鸡毛似的，八百辈子也长不成檩条；一个粗得象面山药，重得倒是能当秤砣使，可一长就往地低下钻。说穿了就不是打球的那块料。一会就回家，省得给祖宗丢人。”申加油嘴上说着，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苟福祥也没说什么，向申加油杵了一下大拇指，冲校门口继续走去。

　　半个头顶都没毛了，仅有的几绺让苟福祥用什么东西愣粘在了一起，全象大雨中着了贴地风的谷子一样，一律倒向了后脑勺。上身是个砖灰地白方格的短袖衫，下身是藏蓝的制服裤子，裤口下是浮着阳光的黑色皮鞋——他娘的活脱脱的一个活到现在的南霸天。听爹说这小子跑广东发了大财了。流氓混得比人还有人样。申加油想到这儿，拨拉了一下四国的肘部。四国女孩子一样扭了一下身子，那肘子又回到了原位，嘴里蹦出来一句：“什么娘逼玩意。”

　　“你还给流氓一般见识？”申加油低头凑近四国的脸说。
　　“我看见人家对我耍流氓我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