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让一个在对抗上得分最多的队员出局,这就是个问题规则,说得重一点就是流氓规则!”苟福祥吵嚷起来。
“肯定是,肯定是,这种事能逃过你老人家的法眼?那不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让鹰搧了脸?”申加油笑着说完了就自己拍开了巴掌。人群中几个年老的嘻嘻笑了起来。
“我不拾掇你们姓申的我不姓苟!”苟福祥用手指点着申加油的鼻子说。
“你可别价,你不姓苟谁有资格姓苟!但我在这儿也给你点明,俺爹在南边出一点事我就找你姓苟的!”申加油此时凶神恶煞一样。
王国良挤过来,把苟福祥往北推去。苟福祥一边往北踉跄,还一边扭着脖子两瞪着申加油,直到秦家川拍了他扬着的右臂一下,这才回来头来,说:“咱有话给秦教练说,那蓄类东西,哪听得懂人话!”苟福祥如今成了大家视线的焦点,他成了一盏煤油灯,围观的人是灯影,他走到哪儿,人们就围到哪儿。
“吵嘴能解决问题?”秦家川四平八稳地说,“你把他们都吵急了,我怎么再给你说好话?”
“还不是把我给急得!没一个讲理的,说起话来个个往你腚里塞棒槌,没话也能顶出你话来。”苟福祥立刻安静下来。
“苟胜这篮球水平这一帮人绑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
“看看看!要不国良说你有眼力。”苟福祥一听秦家川夸他儿子,没等秦家川把话说完就把话头抢了过来。
“苟胜跳得不高,跑得不快也不是天生的。那是苟胜争强好胜,练弹跳方法不对造成的。”
“可不是!在院里挖了个土坑,天天往外跳。只要能跳得出来就在坑底清一铁锨接着往外跳。后来那腿就给弹簧过了火一样,连一般人都不济了。”苟福祥说的时候一脸的愧色。
“如果要是早几年遇着我,我稍一点拔苟胜,他就是个球圣,和叠卫平在棋界的声望是一样的。恰恰你没有理论知识,把这么好的苗子给耽搁了。你说这书本知识要不要考?你以为我在大学里天天去场上打球?我连营养学都得学。”
苟福祥看着秦家川的眼睛只顾点头。
“说到跑,回去可以问苟胜,跑不快如何快攻?跑不快如何退守?跳不高何以能在防守人的枪林弹雨中攻城拔赛?如何防盖帽和盖别人的帽?所以今天的考试你总觉得规则处处跟苟胜过不去,其症结全在他的腿脚上。如果他要是有庞明那样的跑跳,我这个新任教头也得给他让位。”
“秦师,说出来还是没缘分。我们回去了。”苟胜含着泪花过来,给秦家川说了,拉起他爹就往外走。苟胜的一句话,说得秦家川心窝一热。
“秦教练,孩子进不进县中无所谓。他是奔着你来的。球我不懂,人家说咱县城里从前有十景,打你来了就成了十一景,你打球在县里堪称一景。”苟福祥又说了几句上情的话,弄得秦家川怪不自在,把纸夹子在左手里拍了一拍,说:“咱这么着,我费费嘴,大哥你跟我跑趟腿,咱找马书记一趟。行就行,不行我也没办法了。”秦家川一抬头看见常磊,就说:“高一给留了几个座位。说实话。”
“一个班最多能坐六十四个人,如今高一四个班还能坐六个。”
“那赶咱好!”苟福祥跳了一小高。
“就这样,你给赵师点句话。毕定是多年的老邻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秦家川给苟福祥说。苟福祥赶紧到赵学义面前,脸一堆笑,说:“赵师,多有得罪。”
“不妨事。下一辈子让你当裁判。还流氓规则?要是流氓规则,这罚篮一免,直接就把苟胜剔掉了。”赵学义说完就笑了。
“书记在门口等客人哩。”田虹在人群里说。秦家川和苟福祥向南过了水房奔门房去了。
撞完了钟,马春秋凑过去问:“你听得怎么样,有遇知音之感不?站得远了是不是还好点?”
“物是人非啊!我不知是这钟厌烦我还是这位师傅道行不高,这钟听起来总不象那么回事,说不出来的那么难受。”那位首长说。
“这可是打着灯笼找来的。好多人抱起钟槌往钟上一撞就给撞到土墙上一样。”马春秋说。
“你就是拿磁铁吸来的,他这钟也是没挠到痒处。那钟声在你心中没有沉淀,在鼓里听人敲鼓一样,那难受劲一想便知。又给被窝里敲锣出来的动静似的。又象在听有重鼻炎的人说书,那个劲头无以言表。要是这样的敲法,甭多喽,让普彤寺里的和尚们关屋里听一天这钟,保证个个立马想还俗,七情六欲马上还原。”
“这个闪练可是沉氏太极的十二代传人,受过亲传的,应该有点内劲吧。不然别人咋撞不响?”
“那我得认识一下。”
马春秋把闪练领过来,对闪练说:“这是以前在这儿战斗过的老革命。”
“首长好。”闪练马上过来握手,嘴里说,“闪练,半夜里穿裤衩子也给你开门。”
“听说你太极玩得不赖,回头给你请教一下内养的功夫。”
“可不敢当。这钟声还听得惯吗?”闪练问。
“劲道挺足,火候也到位,就是得想法把钟声送远一点。现在听就象那钟声没长脚一样。怎么说呢,就给美人睡得挺香,可是打呼噜也挺响。听人家说这钟认人,没缘分的人是弄不响他的。日本人去了多少次,就是撞不响。要不早给抢走了。我年轻时候在冀南行政主任公署呆过,四二年抗日形势急转直下,党的工作全部转入地下,普彤寺我们去的最多。所以,这钟我能听出点眉目来。可能再撞一段时间就好了。”
日期:2011-11-01 21: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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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春秋看到秦家川急急地过来,后面跟着领带街的苟福祥,就迎了上去。秦家川说:“马书记,来了六个,有两个考了个并列第五。看能不能把这六个全收下?”
“晚了。是有六个座位。但这不让县里给安排了一个。这样吧家川,咱就收前四个。常磊不也打得挺好,比赛时刮刮胡子就上了,谁知道他是学生还是老师。有话回头再说。我正陪军区的领导哩!”马春秋说完就回去了。
苟福祥欲言又止,看了一会马春秋的背影,想了想他临了那句有话回头说的话,就扭头跟秦家川往回走了。
球场已经易主,一纸箱的球全让涌进场内的师生洗劫一空,一个又一个地吓鸭子上架似的把它们扔到篮板上去。有的捉住了球那球就象抹了黄油,一摸球球就跑的;有的手一着球那球就成了木头做的,一下把手指戳了,拽着手指鼓腮帮子往上面吹气的;有连吓带哄地抓了一个球往后退好几步把篮球当铅球推出去听个响把树上的小雀吓得乱飞的;有捉这个球让篮板上掉下来的球砸了头又把手中的球扔掉的;有两个人为抢一个球相互推搡把其中一个搡在地上的;有把球投出去后了不看篮就给场边女老师打双闪的。刚才几十分钟激烈的选拔对抗,如同眼睛开合的一瞬,那么快就没有景象了。秦家川画在球架前的白灰线,如同画在了水上,全沉在了乱脚打起的黄土之下。树荫在加快它东进的脚步,越过了操场边的跑道,向跑道里的足球场上漫去。西去的太阳枕上浓郁的远树,如同邻家女孩头上的一枚头花;月亮正从蓝色秋空的幕后漫步到前台来。
苟胜和父亲苟福祥并着膀离开球场向南走去。一片片金黄的柳叶在风中打着转往下坠落。柳枝筛过的阳光不时地打在这对父子的脸上。秦家川看着父子俩郁郁而行的脚步,心中一片怅惘。这个小县城中最喜欢篮球,最懂得篮球的孩子走了。他看了一眼头上的梧桐树,树冠的西侧如同在金汁中沾过一样。风一堆儿一堆儿地颤着梧桐枝叶,秦家川心中一片茫然,秋风在给树叶念叨什么?冬天就要来了,它们在合计换季的事。
“你也回去吧”是田虹的声音。秦家川的眼睛跟了一眼苟胜的背影:“你去告闪师傅一声,还有一个座位,让他赶紧给马书记递个话,把清风安顿下来,一刻也不能耽搁。”田虹听了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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