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匠掏出糖,说:“乖孙子,喊声爷爷吧。爷爷给你糖!”
一般的小孩,这时候都会以糖为主,远贵不这样。小家伙把小手放在面前,搅着手指头,奶声奶气的说:“不叫!我没有你这个爷爷!你是坏蛋!我爷爷在那边呢!”
用小手一指一边忙碌的老连:“我姓连,他才是我爷爷!”
老连一听远贵这么说,停下手头的活计,喜笑颜开。过来抱起远贵,不住的亲:“好孙子,真乖!”
又亲了几下:“明天爷爷给你买新衣服去!”
这让王木匠很恼火。一看就是老连故意的。大山在一边看不下去,黑着脸威胁儿子:“快叫爷爷。记住,两个都是爷爷。不叫我打你屁股。”
远贵一听要挨打,吓得哇哇的哭喊:“奶奶,奶奶,快点出来。爸爸要打我屁股。”
连婶出来,远贵指着王木匠说:“奶奶,他要我叫他爷爷。我不叫,爸爸就要打我。”
赶紧给孙子抹眼泪,面朝老连,寒着脸说:“站着看什么,快做事情去。小孩子不懂事,这大人也跟着不懂事了?至于嘛!”
这话听起来,是连婶说给老连听的。但王木匠明白,这是在说自己呢。心里有气,却没有地方撒。一见这鸡飞狗跳的场面,也没有心思去逗小孩玩了。他想,这事要怪就怪大山没用,连香一家人能教远贵不喊自己爷爷,你大山,总该要背后教教自个的儿子嘛!子不教父之过。当年,为了给你找个媳妇,我可是没少操心。现在倒好,生了个孩子,不姓王倒还无所谓,连声爷爷也舍不得喊。
日期:2013-07-25 08:15:34
王木匠憋着一肚子气,就跑到我家店子里去买酒喝。二两酒下肚,就敞开心扉,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讲出来大家评判。王木匠的话,引来我妈的一番嘲讽。我妈那张嘴,损得很。往往一件事情,被她整成十个版本出来。我妈见王木匠如今这样的处境,不仅不安慰,还幸灾乐祸:“大哥,想开点,只当大山不是你亲生的!”
或者自责的说:“都怪我,当初不该卖力的撮合。”
或者宽慰说:“你王木匠都这么大岁数了,不用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嘛。”
再或者一指我家那柜台:“瞧你们两家的关系,口子裂得比这木头缝还要大呀!”
柜台是当年王木匠打的,是我妈做媒婆的报酬。现在桌面的木板间,裂了好宽的缝,油漆已经脱落,没有掉干净的,像鱼鳞般的翘着。看着就不舒服。以前我妈爱把钱都放在抽屉里,现在缝隙太大,钱也不敢放了,怕掉。我妈没少在心里骂,骂王木匠偷工减料。骂王木匠一家人不地道。
光这柜台的事情,我妈也还不一定放在心上。还有就是,按照枫香坪的习俗,大山和连香结婚后,头三年过年前,都要给媒人致谢随礼的。结婚第一年腊月二十八,王大山提着一包礼物来了我家一回,然后就没有下一回了。本是坡上坎下的几个人,平时硬是难得来往一会。
我妈嘴上占了便宜,自己就觉得舒心。她舒心了,王木匠闹心了。王木匠不是老实人,他知道我妈的意思。只是王木匠这人有几分城府,就把这事闷在了心里。心想你连家也有两个儿子,将来有的是我看笑话的机会。
日期:2013-07-26 09:18:11
王木匠打定主意,也没有顾得上卖鱼,倒是急急忙忙赶到镇医院找我爹。我爹前段时间病了,开始也就是小感冒,没有放在心上。以前我爹也这样感冒过,硬抗几天也就过去了。不过这一回他没有这么好运。扛了几天,忽然严重了,头痛欲裂,双眼发赤,两腿发软,浑身酸痛。我妈着了急,找村医老向开了几副中药,没有效果,还愈发严重。没办法跑到镇医院去检查。医生一看结果,就叫我爹住院。我爹没办法,只好听医生的话,乖乖的住院治疗。我爹人住到医院了,精神就矮了一截。精神萎靡倒不是说他病入膏肓了,真要是有病,医院也查出来了。我爹这病,是心病。
前段时间,也就是我要去卖鱼的前夕,弟弟满石打电话回来说,他在长沙,和几个校友合伙做销售。满石说这生意只赚不赔,前景可观,要我爸给想办法,寄五千块钱的启动资金。我一听就知道,满石这家伙掉进了传销窝子。满石读了个技校,钱是出了,东西没学着,半吊子一个,又不想在家里呆,早早的也跑到外面去混。混来混去,完全是在走我的老路。
我爹接到电话后就犯嘀咕,不知道这钱该不该寄,就开家庭会议。家里就三人,我爹我妈形成了统一战线,说这钱该寄。我妈还振振有辞,说即或是满石上当了,只当是交了学费的。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我表示反对。真要是弟弟做了什么稳当事,这钱我也赞成给。明知道有陷阱,还要往下跳,这不是傻吗?但我反对无效,我爹我妈执意要寄钱。我当场表态,要寄钱你们自己去寄,我不管这事。
日期:2013-07-26 09:18:31
我爹火了。当场拍了桌子。说:“你满斗想咋样?这不是小事,是整个家里的大事。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狗日说不管就不管?你得帮着拿钱!”。
我终于明白开会的实质了。不是给满石寄不寄钱,而是叫我有钱要充公。前段时间,我和王小虎一起,紧追慢磨,成天缠着黄大胜要钱。黄大胜本是想拖下去的,还是高升给我出的主意,就我们邀上几个人,到镇政府找镇长告状。不说黄大胜欠账不还,单说他拖欠农民工工资。也就是一个理由两种说法。
镇长哪有时间管我们这鸟事嘛!叫我们有经济纠纷去法庭打官司。我们就说打官司太麻烦,还是到县政府去,求县长大人出面解决。镇长一看我们耍无赖,既烦也恨,还不能说出口。只好叫镇纠纷协调办出面调解。纠纷协调办有个民间的叫法,说是流动法庭。黄大胜见这事闹得大了,心里也怕。没办法,只好四处借钱,也不知道他是真借还是假借。反正我和小虎是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管别人要没要到,先找他要了八千块钱。又牵了他家一头肥猪,一只羊,几只老母鸡。拿钱的那天下雨,天阴沉沉的,黄大胜边骂人边和我们算账:
“这连钱带东西的,总共算一万块,一人还你们五千。”
又说:“妈的,上次没被汪家的人打死,现在倒快被你们逼死。”
又对王小虎说:“可惜了李美的屁股,白让你摸了!”
王小虎看看李美,又朝黄大胜一笑:“你狗日的又没亏。装什么装!”
又晃着手里的钞票,对李美说:“妹子,可惜了你一朵鲜花,插在了黄大胜这坨牛粪上。”
我踢了王小虎一脚:“快滚吧,还要不要脸
日期:2013-07-26 09:19:06
我们家前些年日子还算红火。现在我和满石长大了,开销见长,出去的多,进来的少,经济状况日渐窘迫。说实话,我爹我妈还是心疼满石多些。这次开家庭会议,间接的也是要告诉我,在家里不能光吃饭不干活。这道理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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