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上，没心情。

　　孙健与李露相视无语。
　　据铁路上的人讲，他们的乘警在开车不久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孩，独身一人，不带任何行李，到饭点也不吃饭，脸色就更不用说了。就上前跟她搭话，很快弄清了她的全部状况。这种叛逆小孩别看在家横，到了外人面前老实着呢，既不会撒谎也不会无礼。这或许该算是他们对父母多年殷勤的一种讽刺性回报。剩下的事就简单了，车上给她送来吃喝，到站后立马又将她塞上另一趟返回的列车，顺便还让她在列车员休息的车厢里睡了一觉。

　　一曲和谐社会的文明赞歌，完全值得弄一面锦旗给人家送过去。
　　孙健对铁路上的人千恩万谢，要给人补上回程的票钱。人家却没要，说算了吧，就当是我们顺手做个好事了。往后你们两口子也别光顾忙工作，看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对孩子多关心一下不难吧？说罢呵呵笑着离去。
　　这边的“两口子”再次无语。
　　到家后，小泳却依旧表示，不愿去上学了。没理由。
　　孙健没再费力气做她工作。他明白冰冻非一日之寒，至于这冰怎么冻上的，就没必要再去细究了。而这种时候若偏要逆着她的性子来，即便勉强让她回到原来的教室里，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效果，过几天还不知又闹出什么花样来呢。

　　想来想去，他决定给小泳换个学校。找了个私立住校的那种，据说服务条件完善，名师小班教学，或许能比现在强点。何况孙健现在经济上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步棋早就该走。
　　跟小泳一谈，她果然不太抵触。本来她不愿回原来的学校，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感到没面子，而并非自己就有什么明确打算。现在换个新地方，自然不妨前去瞧瞧。
　　能得到大小姐恩准，孙健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又觉得，怎么跟欠了这冤家多少债似的，好像再怎么做，都不能换回她的些许欣慰。
　　私立学校在西山脚下，离城有段距离，附近都是荒山，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学校的管理据说也很严格，轻易不会放孩子出去，否则男孩女孩随便跑出去钻树林，那可受不了。孙健看了一圈，比较满意。
　　回来跟李露打了个招呼，李露说也想去看一下。孙健便再次开车带她过去，将自己视察过的设施让她重看一遍。其实她又能提出什么？孙健想，只是体现一下她的关注罢了。
　　从学校出来，李露看着西山发了会愣。孙健催她说，走吧，有什么好看的？她说，真想到这山里找间小房子住下，每天什么都不想。孙健说，你这就够胡思乱想了。李露遂不再讲话，直到一路回来，到她的新住处附近下车。

　　孙健转天就把小泳送到了新校，学费当然都是他掏，李露连稍加分担的姿态都没做出一点。这似乎也该是明摆着的事，你孙健都开上车了，掏点学费又算得了什么。甚至孙健在她面前还要刻意做得低调些，以免让她产生不平衡。这事说来真是蹊跷，当初跟她过的时候，孙健成天的确就一副无所事事、仕途不顺、在外面也干啥啥不成的模样，如今一转眼，竟不知怎么就小发起来了，举手投足也似乎多了些沉稳大气的风度，再加上李露如今的日子又并非就多么梦幻般幸福，所以恐怕任谁都会觉得，她实在该背后有点悔不当初的想法。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两人少见面，别再拿彼此间的今天跟过去做什么比较。
　　日期：2011-07-09　20:18:08
　　41.
　　万副市长碰上点麻烦。
　　针对他所向往的良家女子方向，他已开始了实践。其中之一，是个报社的小记者，名叫岳娜。反正怎么过渡的就不提了，在岳娜采访过他一周之后，两人就上了床。然后便隔三差五幽会频频。中间也动用孙健驾车护送过，不过只是护送老万，房间都是岳娜开好的。自然，房钱不用她出，老万兜里随便摸个卡丢给她，就够她刷一阵子了。这倒给孙健省了事，顺便也使岳娜在孙健这儿一直保持着相对神秘的面目。孙健对此其实求之不得，否则这种地下情妇还不有事就找他这大总管做主啊。所以，见不到最好，就当是送老万去找地方办公了。

　　但一个月后，岳娜便向老万提出，希望能有套房子。这让老万挠上了头。
　　说起来，一套房子，他老万不是送不起。但这小女子身上呈现出的势头，却让他嗅到了某种不安全的味道。
　　虽说你貌似清纯女孩，献身给俺这副市长打了几炮，可每次的零花钱也没少给呀。哦，这才一个月就开始要房子了，那甭问，拿到房子之后，顺便再要个车就更小意思了。然后，再往下呢，多半就该打算调进政府部门工作，并尽快走上晋升之路了吧……这还有个头吗？
　　报上曾看到的那种官员为情妇所逼、无奈只好将其害死的事例，顿时在万铜脑海中悠悠飘过。
　　于是他赶忙找到孙健商讨对策，顺便叹息道：“老子这种官员身份的人，可真是他娘的弱势群体。难道除了找小姐之外，连打个炮的自由都没有了？还是当你这种老百姓好。”
　　孙健只是皱着眉不做声。让老万看在眼里，就当是在同情他吧。

　　回头孙健先调查了一下岳娜的身世。父母都是本地人，企业小职员，不知怎么养出了这么个灵气十足的女儿，色艺双全，大学毕业后便干上了一家报社驻西山记者站的实习记者。估计这孩子改善自身经济状况的心情急切，一朝将副市长撂倒后，就以为攀上了摇钱树，立马就打算启动一项浩大的开发工程。但想不到刚一出手就略显冒失，引起了万大人的警觉，实在是不够成熟老到。

　　随后，孙健向万铜汇报说，没多大问题。尤其最值得庆幸的一点，她是本地人，所以随她再折腾也翻不起大浪来。
　　万铜听孙健说罢这话，心下不由暗自赞叹：老子真没看错人！咱这老战友，果然是好同志。这要换个人，还不趁机在老子面前拼命强调难处，以体现自己接下来的劳苦功高？
　　但万铜还是提醒孙健说：“你可千万别小看了她，胃口大着呢。都给过她好几个卡了，但我事后一想，她好像根本就没往心上去。”
　　孙健道：“那是你没把钱给出价值感来。就那么随便一丢，她当然也就觉着，在你副市长兜里出来的全是小钱，所以她凭什么格外的感激你？”
　　万铜顿时一拍脑门。
　　按说他这水准的人不该如此弱智，看来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大概男人在初次搞上个情人的时候，心情会跟早年间的初恋差不多，都有点过分奉献精神。

　　继而问孙健：“那怎么办？还需要用钱来解决吗？”
　　孙健摇头道：“钱不管用。这会儿你越给她，她越会认为你怕了她。结果就会，给多少她都笑纳，然后隔段时间再继续来找你提款。”
　　万铜又问：“那难道只能……”他抬起绷直的巴掌，却只是悬在空中。
　　孙健还是摇头：“也用不着，那太笨了，都是傻子干的事，而且不可能不暴露。”
　　万铜苦笑道：“要是没有你，我可不就是个傻子嘛。但你可要当心，万一她真打算闹个鱼死网破，我可没法陪她玩。”

　　孙健笑道：“那都是吓唬小孩的，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忙你的执政为民去吧。不过以后记住我的话，别跟这种不懂事的小女人玩。”
　　万铜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心说了，这他妈谁是领导啊。没办法，老战友你快帮我灭火去吧。
　　转身，孙健就把岳娜给约了出来。两人在一个饭馆的单间里见了面。以孙健的身份（副科级公务员），岳娜倒没怎么防范，还以为是向她提供新闻线索的呢。
　　但她很快就明白，生命中的大考来临了。
　　孙健是来跟她谈合同的。

　　而这合同的条件，竟然匪夷所思到——不存在对自己的任何具体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