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残暴》
第28节

作者: 从前有头老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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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该给他打回去,但西娟知道他保证没什么正事,否则就该再跟条短信详述一下了。所以这纯属是拿自己解闷,尽管会是打着关心的幌子。
  西娟曾将自己的公众形象大致想象了一下。离婚前,无非就是个男人婆吧,光知道闷头扎在工作上,其它什么人情世故一概不懂。或者也不能说是不懂,只是从不上心而已。那其实也好,至少给人留下的印象清晰可辨,好歹谁也不能不送来几分敬意。但离婚后呢,形象就变得复杂了,除了依旧是一名业务牛人之外,还成了一个看不住男人的被遗弃者,一个风韵犹存的单身女人,一块谁都有资格向往一下的唐僧肉。

  没错,就是唐僧肉。除了刚离婚时,公众的姿态主要以审慎远眺为主外,如今三年多下来,大家显然已接受了她的生活状态,并认为她也该已想开,不再需要大家给予其患者般的呵护了。结果事情就渐渐转化为另一种风格,在她的所到之处,开始有人试图从她身上找点浪漫。
  这来电话的同事,就是此类浪漫分子之一——或者准确点说,该称其为暧昧分子。西娟早就从他目光中看出有关想法了。男人总是自作聪明的认为,作为一个略有些“实力”的成年人,只要对一个女人表现得友好、殷勤、乃至含情脉脉一些,女人便没理由不对自己有好感,剩下的就看你再怎么找机会做出进一步的努力了。但西娟可绝不这么看,甚至相反,一旦觉察到眼前又是个对自己有想法的男人,她就难以抑制一种恶心,随即还要跟上一阵悲凉。因为她发觉,自打成了个没主的女人之后,怎么男人的面目就变得如此丑陋了呢?难道这一切,都是由自己造成的吗?有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也别总说自己无辜,谁让你老大不小的还要回到单身?如此自然就有了无限可能,进而再招些人过来产生点联想,不是很自然的吗?哪怕这些人基本都有家有老婆,你也不能说,就不允许人家享有胡思乱想的权力。这都什么时代了!

  于是,西娟就只能不给他们好脸。尽管这可能更激起他们的斗志,每获得一点进展,便更让他们产生出巨大的成就感,那也只好不管他们了。何况这样一来也并非全无好处,西娟如今在院里办起事来,就明显比以前方便了许多——看来男人骨子里的确都有那么一点点贱,只要你没完全属于某个人,就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尽管西娟一开始并不稀罕这种方便,不过日久天长下来,倒也有点心安理得的意思,看来什么都容易习惯成自然。

  而且说起来,西娟这两年的工作业绩甚至还得算是很值得满足,标志就是,她被提成了科室主任。
  对此该怎么认识,各方观点无疑见仁见智。在西娟看来,自己在科室里一直就是业务能力最强的,院领导再怎么不喜欢自己,也需要有人干活,所以自己上位绝对属于顺理成章。但别人恐怕就不这么想,观点之一是觉得,她这是靠离婚赢得了某些医院上层的同情分,权当给这个“工作狂”一点安慰;观点之二则推断道,女人深不可测啊,谁知道她是不是跟哪个大领导有了一腿?最起码,谁都不会相信,在当今社会,光凭业务就能毫无争议的干上中层。对此西娟只好不予理会,该咋的还咋的。手下人似乎也同样不拿她当官员来看待,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如此一来让她多承担些职责就更加合理了,便什么问题都往她这儿堆。而她就再无可以推卸的渠道,只好自己尽量亲力亲为。瞧这官当的。

  总之,尽管当上了官,西娟却没有丝毫的成就感,私底下也就对身边人没什么好气。对这种没事瞎打电话的暧昧分子,就更不愿认真搭理。这且不提。
  电话之二,则来自李露。
  这听上去也是件挺怪诞的事,好像昔日的情敌,如今竟有共同语言了似的。
  其实没那么好玩,李露依旧没改她那爱闹事的本性,这种电话也不会例外。
  西娟离婚不久,就开始接到李露的电话,内容主要是向她反映明明在学校的表现情况。这倒是个上好的借口。
  虽然李露不是明明的任课老师,但毕竟了解起情况来比较方便。如今中学的各种考试又多,每次都会被赋予无比重大的意义,被学校拿来煞有介事,大做文章。再加上陆宽后来又从学校离职了,李露就更不拿自己当外人,责无旁贷的定期向西娟做起了深层报道。

  在西娟看来,李露的这种通报中,含有多重动机。
  一是展示李露的不计前嫌,大人大量,回首一笑抿恩仇。何况男女间的事从来都难说,第三者的名声说起来似乎不太光彩,但时间一长,人家有情人又已成了眷属,过后再看这三人间的纠葛,好像就说不清是谁的过失了。人家插足怎么了?破坏别人家庭又怎么了?当今社会,这叫敢爱敢恨,追求新生活。而人们对那遭遗弃的怨妇即便能有点同情,其中似乎也不乏鄙视成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呗,谁让你不够与时俱进。如此说来,李露的这种主动示好,也就带有了许多胜利者的洋洋得意。

  二是表明李露在干正事,在发挥着西娟这个母亲都起不到的作用。眼下她是以双重身份在跟西娟讲话:既是是孩子的老师——哪怕不是最直接的,权威作用也都一样,试想以当今父母的心态,哪敢对孩子的师长说出半个不字;又是陆宽的代言人,毕竟陆宽是孩子的父亲吧?他在忙另外的大事,顾不上关注这些小事,我代他处理一下,怎么了?不可以吗?甚至说白了,我这等于是代表你们两个来关心孩子,不可以吗?对此西娟惟有无语。

  在西娟这边,还给李露提供了一个上佳的借口,就是西娟也渐渐把孩子过渡到父母那边去了。毕竟她每周上下班太不规律,总难免让孩子吃了上顿便保证不了下顿,于是也就跟孙健那边的模式差不多,由偶尔到姥姥家吃饭,变成了住在那边。而她比孙健还多一条麻烦,连周末都不能保证休息,结果就只能尽可能多往娘家跑,跟个不务正业的工头似的,在老父母面前东问西问一番,少不了还会被父母埋怨加不屑一顿,然后再疲惫不堪的回来睡觉。所以李露的话里便经常暗示着这样的意思:反正你也顾不上照看孩子,我们校方在孩子身上起到的作用,其实比你这个当妈的大多了。

  如此下来,西娟便慢慢觉察到,李露恐怕另有一个大想法,就是希望将明明的抚养权,变更到陆宽那儿去。
  起初西娟肯定不会这么想,因为这显然不合常理。但她从李露的话里,似乎一再一再的感受到了这种倾向,大致就是,既然你医院的事那么忙,而且孩子的教育你也不在行,有所疏忽尽管情有可原,但毕竟会对孩子的成长起到重大影响啊。所以,最好,假如,你看是不是,若把孩子放在我们这边,该会好上很多呀……
  对此西娟先是不解——我的孩子,她干嘛如此上心?
  但用不着百思,西娟很快就想到了一条最简单的解释——大概李露是想借此向陆宽邀功买好吧?
  以陆宽那么花心的男人,以他当初并非铁心打算离婚娶李露的用心,他们如今怎么可能过得雨水和谐。但李露对此肯定不会甘心。她付出这么多,把事闹到了这么大,她理当得到天大的幸福啊。然而她又无法强求陆宽配合她做出甜蜜美好状,你都成网里的鱼了,哪个男人还会跟缺心眼似的成天跟你玩弱智游戏!

  所以李露就只剩下一样,通过自己的贤妻良母形象,来感化老公。
  这贤妻能做成什么样,自然由她发挥了。但良母角色,该依托什么来表演呢?显然只有将陆宽的亲生儿子接过去,才能成就她的如意美梦。
  西娟经此一番推断,越想越有道理。但也正因如此,她就更不能将儿子放走。所以她才给孙健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他给孩子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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