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香,我发现你问题变多了,人也变笨了,笨得太过分了。”画楼空猛然把她抱紧,近乎粗鲁的动作扯动了她背上的伤痕。陵香痛得蜷缩起来低声呻吟,攥紧的掌心却被画楼空死死掰开。
“我从来就不厌恶看到你半生不死的样子。我要的自然不是病恹恹的你,而是那个驰骋在骏马上,高扬着金蕊紫荆的陵香公主。难道我这些年想要从你那里得到的是什么,你真的不明白?”
他握紧她的手心。他的手很暖,拇指套着一只祖母绿的玉板戒。陵香眯眼细细打量着那只戒指,一时间只觉得眼熟,没想起是在哪里见过的。等她反应过来,方才记起这是画楼空从重伤中醒过来,自己随手从珍宝阁里拿来送给他的。
但时至当这是他受伤的慰问,没想到像画楼空这等喜新厌旧的人竟然会把这东西戴这么久。
日期:2011-10-28 23:50
陵香一时有点恍惚,不知眼前的画楼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她茫然地看着他,看他轻轻揉了揉自己冷若冰霜的手指,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只瘦弱的小猫。
他的手那么温暖,掌心里却透着丝丝阴冷的寒气。那股阴冷蚀骨的寒意透过陵香的手心,沿着经脉顺延在血液里,流淌到陵香胸膛里一直郁结的灼热中,像是玄冰遇上了火红的焦炭,企图用自身的消融,来换取热度的退去。
陵香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怔怔地看着他,眼中不知不觉有了湿润的痕迹。画楼空依旧淡然地揉着她的手,笑得一脸平静:“着如何?陵香公主这般铁石心肠的人也被感动?”
心里最后的凉意徐徐消散,画楼空这才放开了她的手:“感觉好些了吧?看来这样真的会有效。”
“用我身上的玄冰内力化去你身上火蟾蜍的毒素,我暂时就只想到这个办法。也许还会有更好的方法,不过没有时间去尝试了。消除了火蟾蜍的毒,冰蚕的毒也要在同时一并清除,有所不当,你与我都会没命。”他长吁了口气,“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说过我会救你的。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陵香突然间就想起了风归影,她想她那么爱他,可他终究还是要成亲了。湘广陵不过死了三年,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娶她的人便另觅新欢。那么他对湘广陵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又是否还记得?
是我错了吧,也许一直都是我错了。我爱的不是风归影,我爱的也许只是那个痴心爱着风归影的自己罢了。
她想要闭上眼眸不作他想,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说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你都记得,那么……空,你爱我?”
“在我跟每一个女人缠绵的时候,我都是爱她们的。陵香,你不想试一试么?”
轻佻的话语缠绕在耳边,细碎的吻带着掠夺般的粗野与极致的温柔落在她唇瓣上,耳际旁,顺着锁骨一直向下。粗重的喘息低声响起,画楼空怀中之人却没有放抗也没有推搡,静静地任他褪去自己早已沾满血迹的衣衫。
她倦怠地阖上眼皮:“空……你有多爱我?”
“像这样,就是现在这样。”粗野的吻蔓延过锁骨,侧身落在她的肩胛上,落在那道很大很长的伤疤上,那个近乎狰狞的伤痕——那是当年被困牛头山,乱战中湘广陵曾经为风归影挡过的一刀。
都过去了。
那些曾经以为可以终生托付的,以为永生难忘的,以为生死相依的故事,都过去了吧。
“风君……”
是他怀中所抱之人的,低声的近乎啜泣的呼唤。
画楼空的手猛然一颤,瞬间停下了所有动作。
日期:2011-10-29 22:57
【二】凄凉别后两应同(六)
“看来是我输了,一直以来都是我输了。”画楼空轻轻推开他怀中拥圞抱的那团堇紫,只觉得手心里的寒意顺着血液逐渐在身圞体里弥漫,最后聚圞集在胸口处,凝成一股化不开的凉意。
他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于是只能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汤药,笑着把雪莲蜜塞到她手心里:“你喝药吧。我本来就有时要忙的,使得先走了。”
明亮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画楼空纯白色的披风上反射圞出令人不能逼视的光彩。他的面容也被阳光所反射,陵香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于是提步走了,只剩那个白瓷小瓶子留在陵香手心里。泛着花香的甜味若有若无地浮荡在充满血圞腥味的房间里,遮盖了那弥散着死亡气息的血圞腥味。
离开了陵香的宫殿,象牙骨质的精致折扇被再次打开。可是画楼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凉风,他整个人都是冰冻的,像是院子里滴落的雪水一般不带温度。画楼空默默凝视自己泛白的手心,许久,终于自顾自笑了起来:“罢了,终究只是一场家国天下的交易罢了,我又何必付之真心?”
他摘下拇指上紧紧圞套着的玉板戒,猛地朝碧蓝色的天上用圞力一扔。这成色纯净的祖母绿玉石便在半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圆弧形,越过重重叠叠高圞耸的围墙,消失在茫茫宫殿中了。
这只玉板戒就像平阳侯画楼空和陵香公主聚散浮沉悲欢几度的感情,在战乱的厮杀仓促出现,在阴险的算计草草促成,在早已料到的过程中狠心割断。
终于就随这枚玉板戒苍茫地消失在天地中,像是从来的从来,未曾来过。
画楼空想,也许会有宫里卑微的宫女捡起它仔细收藏,或是为了生计而将之贱卖,也算是我画楼空做了一件好事。
他开始想起年幼的自己,想起自己夜夜埋首在医术中只为救活每一个向他求救的病人。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侩子手,将那些自己曾经呕心沥血救活的人全都送上了黄圞泉?
太遥远的事情,太遥远的面孔,连他自己也已经遗忘了。
“侯爷,是属下。”
画楼空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黑曜恭敬地立在他五步之外,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他这才反应过来,慵懒地笑笑:“你不去看你主圞子,倒站在这里偷懒,不怕被她拖下去砍了?”
“侯爷,你是不是有心事。”
“连黑曜你这样的木头都这样说,难道本侯的额头上真的凿了什么字?”画楼空随手扇了扇,初春时节凉风嗖嗖而来。
“没有。是属下方才遇到白涅,他跟属下说,他说侯爷有帮主圞子解毒的法子。”黑曜垂首恭敬一拜,“属下想要问一问侯爷,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看来陵香确实把你们两人当作心腹,而我倒成了外人。”画楼空清淡一笑,“也罢,我对于她向来就是外人,不然也不用费尽心机来收圞买你了。”
他深吸了口气,又将之缓缓吐出,突然话锋一转:“北疆状况如何?”
日期:2011-10-29 22:58
黑曜一时语窒,顿了顿方才回过神来:“北疆情况不太好。最快的探子传来急报,寂国屯兵在碧峰碧峦的山口,只怕近日必有异动。”
“敌人不但是寂国,还有那头睡着了终于醒来的老虎。”
“侯爷指的是冉国?”
“是不是都好,反正北疆的血腥味已经掩盖了三年前死亡的气息。马上通知山坡羊**军队,要在风归影进攻之前,堵住山口。”凛冽的春风掠过,吹起那一身纯白色的长袍。似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悠悠地飘荡在空气中,谁也听不清楚,“亡灵终将归来。这一次死的,不是风归影,就是我。”
“那么侯爷,属下之前问你的……”
“你还有事情不明白?”
“属下明白。一切遵从侯爷意思。”黑曜顿了顿,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侯爷,帮主子解毒的办法……”
“解毒么?你还在纠结解毒的问题?那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解毒的方法。”他手中舒展而开的折扇瞬间收拢,语气依旧淡然,“我是骗她的。”
“我跟她说过的所有话,都不过是骗她的。玄冰内力不过给她造成一个假象,一个她真的可以活下去的假象。”画楼空倦怠地阖上了眼皮,静静靠在朱红色的宫墙上,“玄冰内力的确可以化解火蟾蜍的剧毒,但是冰蚕的毒,从来就没有解药。”
“侯爷,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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